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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不抢,秀女入宫做了娘娘乌雅静柔杭佳雁心+番茄节选在线试读
屋子里飘荡着佛手柑的香气。那也是珙桐姑姑身上常有的香气。陆德福回道:“禀太后,奴才和雁心去了落芳轩,问了那里的仆妇,她们昨晚并未瞧见珙桐,更不知道她为何去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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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不抢,秀女入宫做了娘娘乌雅静柔杭佳雁心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屋子里飘荡着佛手柑的香气。
那也是珙桐姑姑身上常有的香气。
陆德福回道:“禀太后,奴才和雁心去了落芳轩,问了那里的仆妇,她们昨晚并未瞧见珙桐,更不知道她为何去了那。
奴才估摸着珙桐是烧糊涂了,半夜去了那,没瞧清路,一不留神栽了进去……所以,是个意外。”
“你凭什么说是意外!那井沿有那么高呢!怎么可能意外跌落!”画眉尖细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惹得桂嬷嬷上前就是一巴掌。
“不懂规矩的东西,娘娘没问你话呢,哪轮的上你说话。”桂嬷嬷的目光阴沉而严肃。
画眉捂着脸,头垂得低低的,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我虽然低着头,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画眉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我再蠢钝,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画眉这个贱人,她是想说姑姑是自戕。
珙桐姑姑到底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恨,让她死后还要遭这个贱人的背后冷箭。
“唉~”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问陆德福,“昨晚可有人看见珙桐?她为何会去落芳轩?”
陆德福道:“昨晚落芳轩的那些仆妇和太监都未见到人,说见到珙桐去了那的也只有画眉了。”
画眉脸色微变,抬起头又想争辩,可触及桂嬷嬷狠厉的目光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太后娘娘,奴婢昨晚亲耳听姑姑说已经想通了,也是等姑姑睡下才离开的。
姑姑高烧刚退,龚太医又给配了安眠的药,姑姑理应在屋子里好好安睡才是,怎么会走出去……陆公公说的对,这看到姑姑夜半去落芳轩的也只有画眉。”
我顾不上规矩,顺着陆德福的话为姑姑开脱。
画眉侧头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桂嬷嬷,我明白她的意思。
太后娘娘没问我,我就抢话,我和她一样,是要被掌嘴的。
我也做好了挨巴掌的心理准备。
可是桂嬷嬷的巴掌并没有到来。
我瞧着画眉枯瘦的双手紧紧拽着裙裾,用力之猛,指关节都泛了白。
她此时肯定恨桂嬷嬷偏心。
果然下一秒,她咬牙抬头说道:“奴婢就算挨打也要说个明白。奴婢确实看见珙桐姑姑夜半出去了,而且……而且奴婢尾随而去,亲眼看到珙桐姑姑到了落芳轩。
她坐在井边许久,最后跳了下去!”
此话一出,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不敢抬头去看太后娘娘的脸色,却也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阴沉之气。
画眉,你真该千刀万剐。
我在心里诅咒。
现在画眉说亲眼看见,完全是孤注一掷了。
冒着私自出宫被责罚的风险,她也要坐实姑姑自戕的罪名。
如此,太后娘娘反倒不好责怪她私自出宫了,毕竟珙桐姑姑也属于私自出宫。
珙桐姑姑即将被皇帝纳为答应,现在莫名其妙在冷宫坠井死了,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是以死明志。
死也不嫁皇帝,这简直是打了皇帝的脸。
所以太后娘娘想要护着她,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画眉生生要把一切撕开。
这一刻,我的脑子忽然变得无比清明。
我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护得姑姑死后清誉,必须护得姑姑家人周全。
我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来到太后娘娘脚跟处,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娘娘明鉴,姑姑一定是被画眉诓骗了出去谋害了!
画眉谋害皇上妃嫔,其罪可诛啊。
求太后娘娘看在姑姑伺候您多年的份上,一定要为她伸冤啊!”
我大声说完这番话,顾不上地砖冷硬,咚咚咚……不断磕着头。
地上已有了斑斑血迹。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我怎么可能谋害珙桐姑姑!这贱人污蔑我,珙桐姑姑明明是自己跳井的!”
画眉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也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只是在这方面,她好像一直慢了我半步,所以总会显得我更为真诚。
此刻,我的额头已磕得血肉模糊,可我丝毫不觉得疼。
因为我根本顾不上肉体的疼痛,我一心就想保全姑姑死后的一切。
那种发自内心的力量让我对死都不是那么惧怕了。
现在我只能赌,赌太后娘娘对珙桐姑姑是真心疼爱,赌太后娘娘也不想珙桐姑姑落个自戕的罪名,赌太后娘娘只想要一个珙桐姑姑死亡的理由,只要不是“宁死不嫁皇帝”这个。
我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终于听到太后娘娘轻飘飘说道:“画眉谋害珙桐并弃尸冷宫废井,其心险恶,手段歹毒,即刻杖毙!”
我知道,我赌赢了。
下一秒,我听到了画眉的哭嚎求饶。
她求太后娘娘饶了她,她说她是冤枉的。
伏在地上的我第一次觉得竟有人比我还蠢。
画眉到现在还不明白,冤不冤枉重要吗?真相重要吗?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后娘娘想要什么结果。
画眉被陆德福堵住嘴拖了出去。
“珙桐为何会死?”
当东一间只剩下太后娘娘、桂嬷嬷和我时,我听到太后冷着声问我。
我自然不能说珙桐姑姑心有所属的事,只能说道:“回禀太后娘娘,姑姑只是不愿被这深宫牢牢束缚,她一心向往宫外广阔的天地。”
我顿了一下,继续道:“于姑姑来说,无自由宁愿死!”
太后听后,良久没有说话。
“杭佳雁心,即日起你不用再伺候哀家,也不用再待在慈宁宫,哀家再不想见你。”
这是太后娘娘对我的宣判。
我不顾额头上的伤,磕头谢恩。
“奴婢谢太后娘娘成全姑姑!也谢太后娘娘对奴婢的教诲。奴婢以后不管在哪,都会为娘娘诵经祈福。”
太后娘娘挥挥手,偏过头去,声音低沉:“走吧走吧,都走吧。”
我费力地起身,只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可我还是撑着,规规矩矩地躬身退出。
刚到门外,就听到里头传来太后娘娘悲痛地哀嚎。
“为什么珙桐也和阿什一样,非要走死路啊。
她们怎么都舍得扔下哀家,哀家是那么疼她们。”
随之便是桂嬷嬷安慰太后的声音。
我听说过阿什,那是太后的女儿——十一格格。
十七岁那年不知为何香消玉殒了。
官方说法是得了急症而亡,但进宫后我听说是因为先帝想要将她和亲,她便服毒自尽了。
珙桐姑姑曾告诉我,太后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十一格格死后,太后娘娘病了大半年,差点没挺过来。
所以,当听到太后娘娘的哀嚎时,我不禁悲从中来。
也许太后娘娘对珙桐姑姑的喜爱,正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像十一格格。
她们都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刚烈而又倔强的人。
她们认准了,便是要一条路走到头。
走不通,宁愿死!
皇帝呵呵笑着,拣了—个樱桃蜜饯塞入娴贵人口中,说道:“吃个蜜饯解解酒。”
娴贵人下意识地快速合上口,正好含住了皇帝的手指。
这下子,场面就有点……没法直视了。
我慌忙上前,跪下说道:“贵人不胜酒力,奴婢扶她去醒醒酒。”
皇帝将手指抽出,顺势捏了捏娴贵人的脸,然后对我说道:“扶你家贵人下去吃些东西,晚上朕就歇在这了。”
我赶紧上前将贵人扶下,外头候着的纤云则快速跑回东侧殿准备了。
待娴贵人坐定后,她旁边坐着的周贵人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娴妹妹真是好福气呀,懋嫔娘娘生辰倒是造福了你。”
娴贵人不胜酒力,已用手撑着脑袋无法言语。
我抬眸看了周贵人—眼,道:“贵人慎言,皇上和皇后还在呢。”
周贵人瞪了我—眼,鄙夷道:“主仆都是—样的狐媚。”
我知道她这是影射刚才皇帝为我修复簪子的事。
“贵人,不管对人还是对事,皇上自有决断,不是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贵人不也日日都想见皇上吗?那皇上可愿意日日见你?”
我毕恭毕敬地上前给周贵人布菜,嘴上不轻不重地说着话。
周贵人气急,却又不好在懋嫔生辰宴上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道:“你个贱婢,给我等着。”
我什么都没说,颔首退到娴贵人身边。
此刻她酒劲上来已是昏昏欲睡。
这样子等下怕是不能伺候皇帝了。
我决定先扶她回去醒酒。
东侧殿内纤云和
纤雪已从这主殿回来准备皇帝晚上过来过夜的事了。
我让纤云去煮碗醒酒汤,又让琴韵去烧些热水,给贵人沐浴。
等我们忙好这些,贵人的酒也清醒了不少,只是她犯困的厉害,便说先睡—会,待皇帝来了再叫醒她。
我便服侍她先睡下了。
此时,我们都不知道,主殿晚宴那边已起风波,待我们知道时,懋嫔娘娘已经半死不活,豫妃则被禁了足。
皇帝也没有到东侧殿来,他处置好事情就去了德妃那。
其他人也都散了,留下的只有皇后娘娘。
来告知我此事的是静柔。
她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告诉我晚宴上出了事。
懋嫔娘娘觉得身子不适,头晕眼花的,险些晕倒。
于是便传了负责栖霞宫的王太医来瞧。
他说是娘娘太过劳累所致。
可没—会懋嫔娘娘便口吐鲜血,凶险无比。
懋嫔娘娘虚弱表示:她觉得不对劲,不要王太医诊治,求皇帝另请太医。
皇帝便传了龚太医来,结果龚太医—瞧,就诊出了中毒。
这下子事情就大了。
皇帝动怒,立马要赵福调查,同时也质问王太医为何说懋嫔只是劳累所致,没诊出她已中了毒。
王太医自然是说不清楚。
懋嫔便硬撑着说王太医可能是无心之失,之前他给四公主诊治,也是将实症诊成了虚症。
皇帝想起了前段时间公主久病不愈的事儿,这才知道是王太医诊断错误所致。
他动了雷霆之怒,当即下令要将王太医处死。
这可把王太医吓得肝胆俱裂,跪下求饶。
极度惊吓之下,他还把四公主的事儿也给说了。
王太医招认,是豫妃要他不动声色地谋害公主。
所以他才会用治虚症的办法去治实症,让公主病情加重直至死去。
懋嫔闻言,声泪俱下,求皇上皇后为公主做主。
只是,王太医为何要害公主?
我能想到的是王太医没理由害公主,他肯定是受人指使。
那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
若说现在谁最恨我们栖霞宫,那只能是豫妃了。
这—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个皇宫是有多么险恶。
生活在这宫里的孩子并不比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幸福。
甚至,也许他们根本就长不大。
接下去的几日,龚太医都会来给公主诊治,而公主在喝了他开的药的第二天就退烧了。
现在在他的调理下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懋嫔也终于活了过来,她搂着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她让我做了各种小吃食,和公主—起吃得那叫—个开心。
我看着她们母女如此,自然也高兴。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龚太医和我说的话,懋嫔全都听见了。
霜降之后,懋嫔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
听娴贵人说,她到了栖霞宫后,懋嫔娘娘的生辰过的非常简单,就她们两人和公主—块儿吃个饭,并没什么花样。
可今年的生辰,懋嫔娘娘却早早筹备,让静柔、萃香给各宫发了请柬。
为了这次生日宴,她还拿出自己的积蓄,请了戏班,以及请了寿膳房的厨子过来准备那晚的宴席。
更奇怪的是,娴贵人和我说,懋嫔娘娘要她在生辰宴那天献舞。
可娴贵人根本就不会跳舞。
她以前在家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怎么可能有机会学这些。
但懋嫔说她会教她,只要她肯学。
我这才知道懋嫔娘娘当年的舞技可是技压六宫。
只是现在年岁大了,不适合再跳。
“雁心,你说我学还是不学呢?”娴贵人有些摸不准懋嫔的意思。
虽说她过生日,自己理应献个礼,但非要献才艺这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也琢磨不透懋嫔这次的安排。
以她的个性,低调温婉,只要能—直苟着就绝不冒头,可这次的行为明显非常高调。
“主子,不知道这次生辰宴,懋嫔娘娘可有请皇上?”我问娴贵人。
娴贵人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请了皇后和四妃,还有歆嫔、丽嫔、玢嫔、曹嫔、夏嫔,其余还有—些平日里走动较多的贵人、常在。”
我心中越发疑惑了,这阵容有点大呀。
“主子,娘娘可有和你说为何这次要大办?这也不是整寿,只是个小生日而已。”
“我也问了,她说这次公主生病让她想明白了—些事。与其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在栖霞宫老去,还不如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活着。”
我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些异样。
只是琢磨不出这异样来自哪里。
“许是公主这次九死—生,让懋嫔觉得不能这样苟活着,还是要与六宫交好吧?”娴贵人揣测。
我点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了。
“既然如此,主子您就去学呗,反正学会了也没什么坏处。难得懋嫔娘娘愿意教你。”我对娴贵人道。
娴贵人认为有道理,便去学了。
她身上毫无技能,长得也并非国色天香,所以在这宫里若不是有太后娘娘的关系,她绝对是个小透明。
若是学会懋嫔娘娘那身舞艺,那也算有了—技傍身。
说不定下次皇帝来了,也不至于就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了。
就这样,娴贵人学跳舞,栖霞宫主殿忙着准备懋嫔娘娘的生辰。
伤心之余更伤身。
许是昨天淋了雨,又陪着姑姑伤心。
我只觉得浑身乏累,昏睡沉沉。
以至于一早竟差点睡过头,误了差事。
好在木槿及时叫起了我,我才没误了太后娘娘的燕窝银耳羹。
趁着太后娘娘喝羹梳头的功夫,我去饭堂舀了一碗粥给姑姑送去。
今个的粥是用蚌珠米熬的,圆圆的粒,亮晶晶的,软糯香甜,姑姑最爱吃了。
推开门,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姑姑已不见了身影。
难道是病好上差了?
可我刚刚从太后娘娘寝宫出来,并未看见她。
我放下粥,四处寻找,却没找到。
此时,已到辰时,太后娘娘要用早膳了。
我不得不先去当差。
没想到早膳用了一半,就见陆德福过来站在殿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陆德福,有什么事就进来,站在门口踌躇什么!”太后娘娘瞧见他了,寒着脸喊道。
今个早起,太后娘娘面色便不好,想必还生着气。
这会子见陆德福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便更气了。
陆德福慌忙低头躬身进了殿,跪在地上给太后娘娘请安。
“什么事?说吧!”太后娘娘吃了一口酱瓜,觉得太咸,皱了皱眉。
雨棠姑姑赶紧把酱瓜给撤了。
陆德福低着头,语气有些犹豫道:“奴才本不想打扰娘娘用膳,可这事儿……实在是……”
“什么事,说吧!”太后娘娘语气有些不耐。
陆德福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回道:“太后娘娘,珙桐姑娘没了。”
嗯?
我顾不上规矩,猛地抬头看向陆德福。
是我听错了吧?
这一刻,我只觉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太后娘娘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问道:“你说什么?太医昨晚不是给珙桐诊治了,说是无大碍吗?”
太后娘娘虽然生气,但对珙桐还是疼爱的。
昨晚龚太医走之前,还是让他过来详细说了珙桐的病情。
陆德福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但又不得不说,一张脸因为为难都快挤一块去了。
“太后娘娘容禀,今个早上有人在落芳轩废弃的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捞上来一瞧,是,是,是珙桐姑娘。”
陆德福说着,身子趴在地上,头也深深低下,也不知是难过还是害怕。
太后娘娘的身子明显晃了晃。
桂嬷嬷及时地扶住了她。
“太后娘娘节哀,您得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桂嬷嬷劝慰着。
太后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然后起身让桂嬷嬷扶着她去了东一间,并命陆德福和我一同进去。
此时我整个人有些恍惚,根本没看到太后示意我过去的眼神。
我不相信陆德福说的。
珙桐姑姑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还是陆德福起身后,推了推我,晃了晃脑袋,无奈而又惋惜地说道:“别难过了,快过去吧。”
我恍然回过神,随着陆德福跟着太后娘娘往东一间去。
脚步却如踩在云端,无力而又无助。
东一间里烧着暖炉,很是温暖。
可我浑身发冷,就像置身在了数九寒冬中。
太后娘娘问:“陆德福,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落芳轩如此偏远,珙桐怎么会去那?又是谁发现她的?”
陆德福弓着身子回道:“太后娘娘,今儿一早粗使宫女画眉就来禀报,说是她昨个半夜瞧见珙桐悄悄往后院小门出去,往落芳轩去了。
那里是冷宫,画眉说她以为珙桐是去那瞧关在里头的人,可今早她发现珙桐好像并未回来,于是就告诉了奴才,奴才带人去落芳轩寻找,刚到那就听到有人尖叫,原来是打水时看见了井里有人。
奴才赶紧命人打捞,没成想捞上来的会是珙桐。”
陆德福边说边抬眸观察太后神色。
珙桐在太后心中地位他最是明白,所以他不敢描述太多珙桐死后惨状,怕太后受不了。
“人呢?”太后娘娘神情凄然,低沉着声问道。
“还在落芳轩那。”
“哀家去看看!”太后说着就要起身。
桂嬷嬷和陆德福赶紧劝阻。
“娘娘,你是千金贵体,珙桐福薄,您就别去看了。”桂嬷嬷扶着太后,面容哀戚。
她知太后此刻心情,但不得不拦着。
珙桐只是个宫女,年岁又小。
太后去了,恐被冲撞。
她必须劝着。
陆德福自然也帮着劝。
这时,我冲到太后面前,跪下磕头道:“太后娘娘,还是让奴婢去吧!”
太后娘娘退后一步,紧紧拽着桂嬷嬷的手,看着前方半晌没说话。
良久,太后娘娘道:“你们去吧。”
声音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
我迅速起身,随着陆德福去了落芳轩。
一路上,我不断祈祷这事是陆德福搞错了,珙桐姑姑一定还好端端的。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虽然那具女尸被泡的有些发胀,但还是能看出珙桐姑姑的样子。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首饰,挂在脚上的一只绣珙桐花的鞋子,无不证明她就是我的好姑姑。
我艰难地挪动双脚,走到了姑姑身边。
蹲坐在地上,我捂着脸,身子抖如筛糠。
巨大的悲伤犹如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雁心,好好哭一会吧,就当送送你姑姑。
等你哭够了,我们还得回去向太后娘娘回话呢。
唉,这事儿~”
陆德福站在我的旁边,干巴巴地说着劝我的话。
哭够?我怎么可能哭够。
可是我就是哭干眼泪也唤不回姑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止住了哭声,只是那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流。
陆德福蹲下身子,对我轻声说道:“雁心姑娘,哭好了我们就回去回话吧。你可得记着,珙桐是失足落井没的。”
我心头一颤,明白了陆德福的意思。
宫女若是自戕,那是大罪,连带家人都要受罚的。
要是引起圣怒,那自戕宫女的家人可能还会发配边疆为奴。
所以珙桐姑姑的死必须是意外。
我泪眼汪汪地看向陆德福,感激万分地说道:“多谢陆公公提醒。”
陆德福见我明白了,站起身时也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这珙桐的尸体是不能抬去慈宁宫的,先在这放着。我安排两个小太监看着,待得了太后娘娘懿旨,看如何处置吧。”
陆德福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随着他一起回慈宁宫复命。
走了两步,我忍不住要回头去看,却被陆德福拦住。
“别看了,雁心姑娘,多看几眼只是徒增伤心。”
我听他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唉,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我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回到慈宁宫,我和陆德福去东一间复命,可刚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
太后娘娘坐在条炕上,脸色黑沉得吓人。
桂嬷嬷站在一旁,神情复杂。
炕下跪着一瘦小的身影,我仔细一看,认出是画眉。
忽然想起,发现珙桐姑姑去了落芳轩的不正是画眉吗?
可作为粗使宫女的她是不需要在院子里值夜的,为何她夜半会发现珙桐姑姑出去了?
而且以她对我和珙桐姑姑的敌意,看到珙桐姑姑私自出宫,她为何没有立即禀报桂嬷嬷或陆德福?反而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心中冒出一连串的疑问,还未想透,就听桂嬷嬷喊我和陆德福近前。
我俩跪下,就听太后娘娘冷声问:“陆德福、雁心,你们刚从落芳轩回来,据你们看珙桐是怎么落的井?”
宫中的甬道很长,直走得我脚酸才到了临时落脚的下房。
里头早已有两位老嬷嬷等着。
我们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她们就催促着我们沐浴更衣。
其中一位嬷嬷拉高了声音冲我们说道:“都利索些,等会子乾清宫、慈宁宫、坤宁宫、永和宫、启祥宫就要来领人了。
你们运气好,都是去伺候主子的,免了杂役房的苦。
但伺候主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凡有星点子错漏,你们祖宗三代都玩儿完!”
我微微一抬头,看到这嬷嬷两边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宽宽的大脸上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地盯着我们。
我有些发懵,先是那一溜串的宫殿名称听得我头晕,接着嬷嬷疾言厉色的提点让我胆颤。
一时间我的双脚竟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不听使唤。
可我身边的姑娘们却已经机灵的动起来了。
我被乌雅静柔推着往浴房去,耳边又听到了她那略显稚嫩却装着老气横秋的声音。
“还不快些,等着嬷嬷们打你板子吗?”
我浑浑噩噩地由她推着进了浴房梳洗,又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将新发来的宫服穿上她那白的发光的身体。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点穿上。”
她大概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催促道。
我赶紧地将新发的底衣、衬衣、外衣、背心都穿了起来。
宫服的料子不错,是宁绸的,颜色是淡淡的绿,看着清爽雅淡。
穿戴整齐后,我跟着乌雅静柔快步去了院子集合。
跨出浴房之前,我看到静柔回头看了眼换下的衣服,当然也只是看了眼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我想她大概有点舍不得那套衣裳,看料子、花纹、款式都是当下时兴的呢!
这就再也不能穿了,确实挺舍不得的。
这一点我倒比她精明,我可没把家里最好的衣裳穿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到了宫里头是要穿宫服的,好衣裳穿来可不就是浪费了?
所以,穿着旧衣服来,换上新宫装,不就等于添了新衣服?
想到这,我刚刚受到惊吓的心又舒坦起来。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我才理解乌雅静柔这回眸一眼,是在和过去告别,而不是舍不得衣服。
院子里,我们十二人,六人一排站着,等着嬷嬷说的那啥啥啥宫的姑姑们来领人。
我记不清宫名,但记下了个数。
五个宫,十二人,每个宫至少能分到两个吧?
这样也就有个伴了。
我心里祈祷着最好能和静柔分到一处。
一来她是鱼叉,后头有渔夫撑着,我多少能沾点光吧。
二来我愚钝又胆小,刚刚要不是她推着我进浴房,我木头一样的杵那,恐怕少不得遭嬷嬷一顿打。
三来怎么说呢?因刚才赤条条相见,反倒有了一丝信任。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坦诚相见吧。
正想着呢,就听太监爷爷喊了索绰罗紫翘的名字。
我偷偷抬眸瞄了一眼,我们十二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位姑娘走前出列。
紫翘,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府南街受训的时候我见过她。
我们还分在一组抽考宫规,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与众不同。
这不,这次最得脸的就是她了。
第一个出列,跟着乾清宫的茉雅姑姑走了。
我心里的小算盘一提溜,乾清宫只带走了一个,那剩下的四宫瓜分我们十一人,我和静柔在一起的几率又大了。
当我思想开小差时,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时候。
紫翘刚走,就听太监爷爷高喊了一声“杭佳雁心”、“郭络罗沙达利”。
我惶惶出列,和另一位叫沙达利的姑娘站在了一起。
“刘公公,这两位就是你给慈宁宫挑的宫女?”
说这话的是一位穿着翠绿暗花纹,套着深绿夹袄背心的漂亮姐姐。
“珙桐姑姑,没错儿。您看这两个丫头,个头高,模样好,性子也好,看着就爽利,最适合到慈宁宫伺候着了。”叫刘昌河的太监爷爷点头哈腰地回话,看来这漂亮姐姐地位挺高。
慈宁宫,太后娘娘住的地方,伺候她的宫女地位确实高。
“呵,个头最高、模样最好、性子最机灵的不是去皇上的乾清宫了么?刘昌河,你少在这讨好卖乖!”
珙桐姑姑轻呵一声,似乎对刘昌河有些不满。
刘昌河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您看是这么回事,机灵是好,但太后娘娘需要的是稳重妥帖之人,这两丫头是这批宫女里头最稳妥不过的了。”
珙桐姑姑瞥了一眼,道:“我就再信你一次。”
然后,她犀利的目光扫向了我们。
那一刻,我只觉她的目光穿透了我们,让我冷汗涔涔,双腿一软,扑咚一声就跪下了。
还没等我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就凭着受训时的记忆,身子趴下咚咚磕了两下头。
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
丝滑不打结。
这一磕,把我自己磕清醒了。
我这是在干啥?还没见上正经主子就行大礼,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于是,我决定说点什么。
我大声说道:“奴婢给珙桐姑姑磕头请安!姑姑万福!姑姑美善!求姑姑疼爱!”
声音洪亮的我自己都吃惊。
“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珙桐姑姑说话的声儿柔和了许多,“起来吧,不用给我行那么大礼。我疼不疼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伺候好太后娘娘,得让娘娘疼你。”
我再次谢过她的指点,然后麻利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现在尴尬的不是我了,是我旁边的沙达利。
她踌躇着、犹豫着。
我猜想她此刻的内心活动是:这到底跪还是不跪呢?
要说这时候行大礼,好像没这先例呀。
刚才走的紫翘也没搞得这么复杂呀。
最后我想她是选择跪的,毕竟我低垂的双眸已经看到她屈起了双膝。
可是没等她做完整套动作,珙桐姑姑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走了!别整那些虚的!”
沙达利的脸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
她有些忿恨地扔给了我一个眼刀子。
我坦然回了她一个更嚣张的眼刀子。
我那是告诉她:姑姑说的没错,我那是实打实地跪安磕头,虽然实际我是因为吓软了腿。
跪地有声、磕头有声,现在膝盖和额头还疼着呢!
所以你那微微屈下膝盖,不是虚的是啥?
此刻我还不知道,从此以后我这做法真开创了分宫时刻拍马屁大法先河。
各种第一时刻讨好姑姑的花式做法都是从我这衍生出去的。
只是那以后,没人得到过姑姑夸赞“实心眼”了,顶多就是得个“机灵鬼”的称号。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珙桐姑姑前面领路,我和沙达利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
等走出了这个院子,来到甬道上,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的静柔小可爱呢?
我们没分到一个宫啊?
再一想刘昌河刚才说的话,我和沙达利个子高。
第一个走的紫翘比我俩个子还高。
敢情这分宫是根据个子来的呀!
唉,想想静柔比我大一岁,却还比我矮半头,估摸着一下子轮不到她了。
我不禁有些后悔。
该屈膝的应该是我呀,别站那么直不就不显高了!
不显高不就有机会和静柔分一块了?
现在和这个沙达利分到一个宫,先不说太后娘娘好不好伺候,就刚才的事儿我和这画眉鸟已结下梁子了。
沙达利就是画眉鸟的意思。
我是雁,她是画眉,两鸟在一块,不吵不闹才怪。
早知如此,我就该听阿玛、额娘的,坦然受下她刚才的眼刀子,默默当一条咸鱼。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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