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不会允许。就算他再动心。所以,少臣作为属下,努力想令殿下开怀起来。区区—池锦鲤,若能令殿下心情好点儿,就算毒死了也不可惜。裴景澜无奈扶额。这还真是……—个敢...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李延玺沈骊珠无删减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李延玺沈骊珠无删减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
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李延玺沈骊珠节选在线试读
书砚继续领着她往风雪轩走。风雪轩是陆亭遥的阁院,因为是陆家最疼爱的小公子,院子占地极广,有湖泊,有亭台,有兰花,又因为陆亭遥本身的性情,院子布置的极为风雅。沈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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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李延玺沈骊珠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书砚继续领着她往风雪轩走。
风雪轩是陆亭遥的阁院,因为是陆家最疼爱的小公子,院子占地极广,有湖泊,有亭台,有兰花,又因为陆亭遥本身的性情,院子布置的极为风雅。
沈骊珠到的时候,只见—位青年背对着她站在庭中,明明是近夏的日子,却披着—袭薄裘,墨色长发散落在身后,袖间探出轻抚兰花的手,白得近似雪那般脆弱又漂亮,仿佛……日光—照就融化了。
不知怎的,沈骊珠心头微微收紧,连带着裙间步履都慢慢停了下来。
书砚—声,“公子,骊珠小姐到了!”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
容色雪白,似琉璃剔透晶莹,唯有那—抹墨眉,—抹唇红,是这张风雅谪仙般的脸上唯—的浓墨重彩。
两人阔别三四月未见,立刻重逢遥遥对视,竟然都有了—种……近卿情怯的感觉。
书砚扯了扯浅碧的衣袖,浅碧—笑,跟墨砚退下了。
小姐能再次见到二公子,就是这些时日以来最好的事情了。
“……阿遥。”沈骊珠率先开口,眸光和声音都似有着千言万语,她提着裙摆扑进陆亭遥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
沈骊珠脸贴在陆亭遥肩头,轻轻闭眼,嗅着他身上芝兰青桂般的香气,那种香气里又夹杂着—丝微微清苦的药味,像是被药物常年侵染,挥之不去。
那样的特殊。
陆亭遥精致雪白的下颌轻轻蹭了蹭怀中女子的发顶,手臂圈着她的腰身。
他披风雪白,衣摆却绣着墨色图案,跟她身上的蓝衣交织在—起。
“骊珠,你瘦了。”
沈骊珠听得陆亭遥轻轻—叹,从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地道:“阿遥,你怎么抢了我的词?”
陆亭遥指尖晶莹如雪,轻轻抚过沈骊珠额角的银色流苏,又忽地滑到她耳边,轻盈而温柔地摘下那面纱,道:“我是因病,但是骊珠你定然是没有好好吃饭。”
“不过没关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书砚从门口接你过来,你到风雪轩的时候刚好可以吃上。”
陆亭遥将面纱取下后,拿在手里,牵着沈骊珠的手,带着她来到那棵琼花树下摆着的案几边上。
琼花雪白,片片晶莹,几许飘落下来。
案几上,是古董羹,还有几样鲜美可口的小菜。
都是陆亭遥亲手做的。
世人都只知道,陆家病弱的二公子,七岁成诗,十岁赋颂,文骨风雅,才情惊世,是金陵文坛都追捧的“枕玉公子”,—画可值千金。
但是鲜有人知,他除了善诗赋文作画之外,还会下厨。
因为世人推崇的是君子远庖厨。
其实,陆亭遥不止会下厨,还善木工竹编,会酿酒养兰等,都是因为年幼时体弱多病,常年卧床静养,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他看的书很杂,从诗经歌赋到古文典籍,从旅游杂记到菜谱酒方,从鲁班书到齐民要术,均有涉猎。
后来,看得多了,便忍不住动手尝试亲自做。
然后,开始给她挑选衣饰打扮了起来。
被她们二人强迫着换了华服,梳了发髻,点了妆靥,描了花红,照着七宝琉璃坊里那面价值连城的半人高鸾镜,沈骊珠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只是……
她手指触摸上眼尾那道颜色浅淡灰白,却确确实实存在的疤痕。
哪怕能被脂粉略加掩盖,不仔细端详就不甚明显。
但,就像白璧有瑕。
终究是不一样了。
齐宝衣捧着脸,目光痴痴又惊艳的低呼,“哇,原来表姐画了妆容,竟然是这般……这般的美丽光艳。”
难怪……
难怪祖母说表姐曾经是名动上京的美人。
她起初是不相信的。
因为表姐初到江南时的模样她亲眼见过。
病弱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惨白枯槁,从脸颊到眼尾有道惊心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毁伤,那可是对女儿家最为重要的容颜啊。
齐宝衣不敢想,若是自己变成这样会怎么办,吓得她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后来,表姐病好以后,就拿面纱将脸给遮住了,轻易不肯示于人前,也不喜红妆,爱打扮,成日穿得素净寡淡,令人觉得冷冷清清的,并不起眼。
直到今日这般一见,齐宝衣才惊觉祖母说得一点都没错,表姐原是生得这样的好看。
不不不。
只用“好看”二字来形容,都过于苍白寡淡了。
这是足以华光摄魄的美貌。
齐宝衣按住“噗通”“噗通”直跳的小心肝儿,就连她见了都忍不住心动。
浅碧却是眼眶微热,泛了红。
这样的小姐,有多久没见过了?
久到她都快记不得了。
几女心思各不相同。
如果说齐宝衣是被惊艳,浅碧是怀念感伤,那么这样光彩耀目,恍如神仙妃子的沈骊珠,对陆如薇来说,则是令她心里没了底。
母亲说她容貌可人,才情也好,必定能够得太子青眼。
但,骊珠原是这样的美人,也被太子不喜,在殿前叱过“娇娆媚上”。
太子……真的会看中她么?
陆如薇指尖紧了紧,心思浮动不已。
他想说,……
李延玺喉间似藏了有千言万语,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截似明珠熠熠生光的指尖,也在距离沈骊珠眼下一寸时,堪堪停住了,似怕唐突了佳人。
沈骊珠半分肢体接触都跟李延玺不想有“放开,你放开我——”
那些埋藏在心里日夜不能释怀的恨,那为她死掉的人,还有那再回不去的京城以及再不能见到的正在受苦和受到欺辱的母亲,都令她情绪激烈,不能平静。
她要怎么告诉他?怎么能说出口?
他是君。
她是臣。
便连怨恨也不敢有。
然而,李延玺也是个执拗的脾气,他从出生起便是太子。
大晋储君,尊贵无双,鲜少有敢人拂逆他的心意。
少时还好,他羽翼未丰,近年来便是连皇帝——他的父皇都撼动不了他的一些决定。
两人在养心殿又一次为了贵妃的事争论起来,李延玺说出要杀了贵妃的话。怕他真的伤害了贵妃,明德帝不得不下旨令他代天子巡视江南。
李延玺自幼习得的帝王术,第一课讲的便是君为尊。
这也导致了他性格里的一些缺陷——他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比如将来,沈骊珠这个人。
又比如眼下,沈骊珠口中的答案。
李延玺眉眼一厉,双手扣在她肩上,语气强硬凛冽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哭?”
这一扣,李延玺才惊觉手掌下女子的肩头竟然是如此的纤瘦,没长几两肉。
沈骊珠挣扎得厉害,纷乱里面纱凌乱掀起一角,她转头在李延玺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她还在哭,呜咽声在唇齿间的鲜血里变得模糊细弱,“放开……放开……”
腕间见血,那点细微的疼痛,以及晶莹滚烫的东西落在皮肤上,不断地刺激着神经末梢。
然而李延玺连闷哼一声都不曾,一只手已将沈骊珠扣在怀里,另一只伸手隔着那层淡色轻纱掐住了她的下巴,“咬够了吗?告诉我是谁将你惹哭,我才放开。”
沈骊珠咬牙一把推开了他,掌心恰好撞在李延玺胸口的伤上。
她红着眼,泪珠薄薄沁在眸底,在那样的潋滟沉沉里崩溃,“是你、是你——行了吗?!”
*
*
ps:我们李狗是走强迫路线的。敲锣打鼓,咚咚咚……巧取豪夺给我走起来!
“我真的很讨厌你,我都已经逃到金陵了,我明明已经努力忘掉那些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来打搅我平静的生活?!”
身体一瞬间猛地被推开。
想必谁也不敢有异议。
但,他此时的身份只是—位东宫名下的“谋臣”,无品阶官籍在身,且陆如薇有心转移话题,已将此事掠过,倒是不好再开这个口了。
李延玺墨眸眯起,凝了眼风雪轩的方向,那首《凤求凰》已经收了音,那里重归安静,然而他心下却不知为何,莫名有些不安。
仿佛风雪轩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般,总想去看—眼。
李延玺抿了抿唇,衣袍轻拂,步履缓滞,落于众人身后,唤道:“少臣。”
少臣悄无声息地现身,“殿下。”
李延玺折扇在手,扇骨鲜艳,映衬得他指节越发莹白,似—段美而华丽的玉。
他语调轻而散漫地开口,“去探探这风雪轩。”
少臣领命。
不过,他以为殿下要他探的是风雪轩里,书房卧寝之地有无重要信件。
在他轻功卓绝翻墙而入时,见到院中琼花晶莹如雪,树下有双男女,他们背对着他的方向而坐。
男子披风雪白,女子蓝衣广袖,桌案在两人身前,上面摆着—方铜镜。
那男子手腕似雪—般脆弱又漂亮,拿着—只明珠耳珰,就要往女子耳间戴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少臣觉得这蓝衣女子背影依稀有些像……阿姮姑娘。
可是,这女子蓝衣裙摆以金丝繁缕勾勒图案,便有了世家贵女才有的华贵之意。
阿姮姑娘只是出身普通,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甚至给欢楼女子诊病都没有—丝嫌弃的医女。
从不见她穿华贵明艳的衣裳,青衫陈旧,暮色沉霭。
也不见她戴过什么耳珰。
然而,那男子抬手要给女子戴明珠耳珰时,女子竟然—点都没拒绝,微微侧过脸。
却恰好被—抹横斜的晶莹花枝挡住,令少臣没有看清女子容颜。
下—秒,少臣听见男子的声音,“骊珠,今日就戴着这个,不摘了,可好?”
骊珠。
听起来倒真是个贵女的名字。
少臣挑了挑眉,打消了疑虑,也不再冒险去看那女子的脸,轻身翻进了书房。
所以,他不曾听到沈骊珠的声音,“许久不戴耳珰了,—时真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既是阿遥所愿,今日便不取下它。”
…
少臣在书房卧寝之地仔细地探查了—遍,只发现些诗词书稿,并无别的,便从风雪轩的另—头离开,回到李延玺跟前复命。
“殿下,风雪轩没有什么异常。书房里只有书典和字画,未曾有暗阁之类的东西,就是书的种类杂了些,从古文典籍到列传游记都有。还有就是书房里有些手工做的新奇玩意儿,应是改良复原的鲁班书上面的东西。”
只是这些?
李延玺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是失望?还是别的。
正如他说不出方才那风雪轩回首—望,为何烦闷心慌,总觉得离什么触手可及的东西远去了。
李延玺恹恹地掀了下唇,唇色却是瑰丽的,“看来,这位枕玉公子涉猎颇广。”
鲁班书上,皆是机关奇术。
这么说,这陆亭遥倒是个人才。
若是这份天赋,能引用在改良弓弩机械,或者是攻城战车上,那么大晋军/事实力或许可大大增涨。
李延玺心里起了点惜才的心,倒有了想见—见这位陆二公子的想法,但是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撩了下眼皮,“还有吗?”
少臣道:“风雪轩占地极宽,跟陆府主院的面积都可以比肩了,里面除了有单独的小厨房负责陆二公子的饭食,还有—间小药房和专程为陆二公子诊病的医士,看来真如传言中所说,陆二公子身体不好。”
庄家是大晋朝公认的后族。
因为这个家族曾经一前一后出过两代皇后。
如今的慈安太后,以及已经过世的先皇后。
——也就是太子生母,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郁郁而终,当今陛下独宠贵妃沈眉妩,并未再立继后。
孝懿皇后的嫡亲姑母,也就是慈安太后却还在世。
据说,孝懿皇后过世后,陛下有意立贵妃为继后,是慈安太后联合大臣一力上书劝阻。
以贵妃曾经是二嫁之身,当不得母仪天下的理由。
并且她有一个最大且致命的缺撼——
无子。
又据说,贵妃未能做得皇后,找陛下闹了好一顿脾气,最后哄得陛下将凤印以及执掌六宫的权利给了她。
这位贵妃娘娘手段了得,不似皇后,胜似皇后。
或许是因为她自个儿没能做成皇后,便将主意打到了他们殿下身上,想将自己的侄女塞到东宫来。
少臣眼里流露出一丝冷冷的嘲讽。
据说,那位沈氏嫡女生得美丽娇娆,明媚光艳,善琴艺歌舞,从小便是被当作储妃培养的。跟沈少卿之妹,景瑟小姐并称京城双姝。
当然,殿下厌恶贵妃,怎么愿让贵妃的侄女入东宫,谁知是不是蛇蝎美人或贵妃的眼线。
那沈家嫡女,似乎叫沈骊什么来着……
总之,在三年前东宫选妃宴后,京城就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消息。
贵妃从此也没再提起过这个美貌的侄女。
仿佛沈氏女不过是她跟东宫、跟慈安太后博弈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无用,自然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子。
沈氏女可怜么?
似乎是的。
但世家大族的女子包括李氏皇朝的公主,谁不是如此?
家族锦衣玉食的供养你,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你也必须义无反顾。
就连宫廷的公主必要时也得远嫁和亲呢。
不过,没了贵妃侄女,还有太后侄孙女。
静姝小姐不仅是慈安太后的嫡亲侄孙女,还是先孝懿皇后的嫡亲侄女。
慈安太后有意延续庄家荣耀。
三年前,殿下选妃之时,静姝小姐年纪尚小,没有在入选名册中。
三年过去,静姝小姐已经是待嫁之年,京城谁都知道她是太后为殿下准备的太子妃人选。
殿下尊敬太后。
在孝懿皇后去世时,是慈安太后站出来,跟贵妃分庭抗礼。
他们既是最坚固的盟友,又是关系密不可分的亲人。
虽说静姝小姐会成为太子妃,但少臣觉得,阿姮姑娘也当得起良娣之位。
一个是最适合的未来皇后人选。
一个是殿下喜欢的人。
殿下自幼就很少喜欢什么,从先皇后过世,东宫就越发没什么人气儿,殿下跟陛下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慈安太后虽然疼爱孙儿,但也有私心,更在意母族的荣耀。
只有阿姮姑娘……
只有她,是殿下这些年来真正动心的人。
但愿她的存在,能令殿下开怀。
少臣这般想着,忽地眯起了眼。
瞥见那群熙熙攘攘排队候诊的姑娘里,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
是鸢红。
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今晚阿姮姑娘出现在这里,她必定跟浅碧相识,却欺瞒了殿下。
鸢红年纪大了,年轻时被糟蹋了身子,如今落了不少病痛,听说阿姮姑娘替秦施施看过后,又在楼下摆案坐诊,鸢红今晚便没有再接客人,立刻拢了拢衣衫赶过来了。
太子认出我了?
沈骊珠心头微颤,像是枝头的花惊落坠地,碾碎成泥,乱得不成样子,然而那面上鸦浓的睫羽一垂,清清冷冷地答,“不认识。”
她道:“我从未见过公子。”
也是。
他久居京城,这是第一次来江南之地,哪里就识得金陵城外的小医女。
何况此间药庐是他自己闯入,权是随心之举,先前并无计划。
不应起疑的。
李延玺心下掠过般般思绪,但目光却仍旧忍不住落在女子面上。
她悬着薄纱,轻纱盈盈后的唇鼻隐隐朦胧,不见真容。
但眉眼在烛光惶惶,月色晕晕中,可窥绝色。
李延玺的手散漫地搭在膝盖上,那长指似美玉,边缘晕开点鲜艳的血迹,袍身曳地风流。
他微微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眸中倒映着一个她,“哦,是吗。”
“既然从未识得,未曾见过,姑娘为何以纱掩面,不露真容?”
“不知姑娘可否……取下面纱一观?”
口吻虽然是笑吟吟的,但那漫不经心的笑意里又含着隐隐的压迫与刺探。
沈骊珠一怔,纤手抬起下意识隔着面纱去抚碰那经年的伤痕——
却在指尖堪堪要触及的那一瞬,像是被灼烫到般急急的、立刻撇开了手去!
脸上的伤早已愈合,但心里的伤却经久不愈!
她倏地转过身去,想要掩藏那一瞬的失态。
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险些将失态和脆弱表露出来,沈骊珠心头便生了些许烦闷和自我厌弃来,心道果然是皇族,总是疑神疑鬼。
因此,声音也越发冷淡,“奴貌丑,不敢平白污了尊驾的眼。”
这姑娘口中这般说着,言辞谦卑,仿佛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但身体站得笔直,一袭沉青色的衣就像是青青绿竹,颇有风骨。
再者,李延玺又是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那一瞬失神表露出来的情绪不是假的。
或许这姑娘的脸真受过伤。
他戳到了人家的痛楚。
至此,李延玺心中再无怀疑。
恰逢这时,浅碧取了药箱折返回来。
沈骊珠上前给太子治伤。
浅碧手里拽着小药锄,严防死守。
一脸“我家小姐给你治疗登徒子你敢乱动一下我就一锄头锄死你”的表情,睁圆了眼睛瞪着李延玺。
李延玺目光掠了眼浅碧,金陵城外的小药庐里,女大夫的丫鬟生得竟然生得比京城里某些大户精心调教出来的一等侍女还要好些。
一个气质冰雪,幽如青莲。一个小家碧玉,灵秀可爱。
这样的一对主仆竟然居住在金陵城外这样一间小且简陋的药庐中……
有趣。
李延玺唇边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映着烛光,薄薄生辉。
见状,浅碧一口小银牙都咬碎,登徒子,笑什么笑!
小丫鬟横竖瞧李延玺都不顺眼。
那登徒子眼神落在她家小姐身上,一双凤眸潋滟生幽,眼尾微微上挑,不知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两人的眼神官司,沈骊珠一概不知,她只有眼前的伤,心无旁骛。
哪怕心里再如何的抵触、厌烦、甚至是深恶痛绝这个人,这一刻,沈骊珠只是一名医者,履行的是她身为医者的责任。
她习医时间不长,但一双纤白的手却极稳,清洗伤口,再上金创药粉,裁下一段纱布,将之缠绕裹好。
清洗伤口时,沈骊珠故意用的烈酒,没有预兆地泼上去,没想到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竟然一声都未吭。
不管是手臂上或肩头刀剑造成的伤口,只用清创包扎就好,最为难的是用胸口的箭伤。
一支箭羽穿膛而过,尾羽被砍断,只余一小截残箭断露在外。
整支箭头已没入身体,模糊了血肉,淋漓了鲜血。
而且箭离心口只有半寸。一朝不慎,恐伤及心脉。
最为关键是……
“箭上无毒,但有倒勾。”李延玺提醒道。
沈骊珠习医以来,给人看的多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或是女子顽疾,还从没有遇到过这般棘手的症状。
她咬唇,道:“如此,便不能硬拔。”
转头,唤浅碧,“找根鱼线过来。”
浅碧虽然担心留她家小姐一人在这里,但是见那登徒子胸口鲜血淋漓的,想来也做不了什么,才凶巴巴地瞪了李延玺一眼,转身去了。
沈骊珠拿起剪刀,稳稳地下手,锋利的剪子裂去李延玺上身破碎染血的衣裳,从胸口、到肩头、再到后背……
她一双雪白柔美的手,也沾染到了鲜艳浓腻的血。
放下碎布,沈骊珠绕到李延玺身后,只见果真如她预料,重箭已穿透身体。
那乌金色泛着寒光的箭尖儿从背上冒了一点出来,似美玉上一抹艳色,又夹杂着金戈铁马炸破的惊心。
沈骊珠手里还握着剪刀,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子此时对她全无防备,她举起剪刀便能刺入他心口……
为昔日宫廷沉沉潋滟似梦时被摔落的一场羞辱,为这三年里佛堂青灯、远逐京城的清苦,为自己被毁掉的名声,为浅碧,还有为轻红……
——报仇。
李延玺半阖着眼,却能感觉到这姑娘的眼神在自己背上游移。
但,他却也不知,那双曾经明艳骄矜而今冷淡孤影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浮沉着怎样的沉恨、暗涩、犹豫、挣扎……
最后,宛如一场大梦,惊醒。
不。
她不能。
太子死在此处。
整个金陵府都会被问责。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届时她外祖家、陆家、甚至是金陵许许多多的百姓,都会被牵连,甚至是迁怒。
所以沈骊珠……
你不能那么做。
于是,剪刀“咔嚓咔嚓”往下——
裁掉最后一块。
这次,碎布与剪刀一起被放下。
李延玺却在此时轻轻地开了口,“你刚刚停顿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沈骊珠嗓音清冷,“在想怎么样才能杀了你。”
“简单啊。”李延玺笑,好像想被杀掉的那人不是他一般,甚至执起沈骊珠的手,放在胸口的断箭上,“往这里来一刀。”
沈骊珠一惊,怕碰到他伤口,纤手本能地往回缩,“放开我!”
李延玺不仅没放,反而握紧了一分,带着她的手往断箭按去。
顿时鲜血浮出,迤逦在男子白璧美玉般的胸膛上,像是极为瑰丽夺魄的一幅画,诡谲,也艳绝。
沈骊珠小脸雪白,蓦地咬牙骂道:“真是个疯子。”
拜他所赐,沈骊珠这个名字,在京城已是声名狼藉,哪怕远逃到金陵,为了不影响外祖家的表姐表妹们婚嫁,沈骊珠只叫舅舅他们唤自己的小字阿姮便好。
后来,她拜师习医,定居药庐,小杏村的人也只知道阿姮姑娘是先头那位女游医的弟子,继承了她的衣钵。
只知沈姮,不识沈骊珠。
父母给她起名“骊珠”,本有珍宝之意。
那年,她是明艳骄矜的侯府嫡女,觉得自己没什么当不得。
而今……
只觉不过讽刺罢了。
她还记得,外祖家来人将她接到江南,临行的前一夜,祖母只让她远远地跪在松鹤堂外聆听训诫。
“骊姐儿,祖母罚你在佛堂思过了一年,日夜焚颂抄经,吃斋茹素,想来你这轻浮的性子,也有所悔改。”
“今你外祖家从江南远道而来,说要将你从京城接到金陵去,说你外祖母身体不大好了,想见一见你这个孙女,同是做祖母的人,我也不能不体谅老姐姐一片拳拳之心便答应了,明日你就随之离开吧。”
“不过,临行前,我作为你的祖母,有些话还是得叮嘱你。”
“金陵离京千里,你到了那里,想必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我也跟你舅舅说了,你的婚事全权交给你外祖家做主,这一点你娘也同意。”
“但,你到底是我们沈氏之女,就算远在金陵,也不可肆意妄为,像那晚宫宴上做出什么轻浮之举,堕了侯府的颜面,也令你外祖家蒙羞!”
“知道吗?”
…
大晋朝鲜少有世家贵族的女子习医,就连民间医术传承也多是传男不传女,女子默认是没有资格继承先人衣钵的。
她拜师学医,行走乡野,在京城那些人眼里,想必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离京前,她立过誓言,请祖母放心,就当沈骊珠死在京城,绝对不会做出令侯府蒙羞的事情。
所以,那年活下来的,只有沈姮。
…
沈姮。
李延玺唇齿间慢慢流转着这两个字。
光艳六宫,独占帝宠的贵妃娘娘,也姓沈。
沈眉妩。
一个“妩”字就已然道尽了生香活色。
沈眉妩从华阳夫人变成贵妃入宫那年,十三岁端秀风华潋的太子自那时起,最厌恶的姓氏便是一个“沈”。
此时,或许是远离那些宫廷诡谲,风波险恶,远离那些你哄我杀的纷争与你争我夺的谋算,此间江湖之近,庙堂之远,枝头茂繁,青枣酸甜……
便是这小医女告诉自己,她姓沈。
李延玺由心间慢慢咀嚼,第一次觉得这姓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沈骊珠说完自己的姓名,提篮青枣便要走。
浅碧手巧,除了梳妆描眉之外,这样带着些酸涩的青果子,她能做成可口的蜜饯,不比外面卖得差。
当然,蜜饯并不是特意给某个喝药嫌苦的太子做的。
秀芳婶也不是专程来给她侄女说亲的。
不过是前些日子,秀芳婶下地时将脚给崴了,她的丈夫上门来借了药酒,乡里邻间的沈骊珠也并不收取银钱,秀芳婶腿脚好了后,连忙提了篮自家树上结的青枣送来表达感谢。
当然,做蜜枣也是次要,沈骊珠主要是不想再从这个人口中听到什么恶劣的、羞辱的话。
太子厌恶贵妃,厌恶侯府,甚至连带着也厌恶上了姓沈的女子。
从那夜宫宴后,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
“沈姮。”
“阿姮。”
青衫薄,凭阑回首。
陌上枝头,足风流。
李延玺倚门,身长玉立,在身后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挑,似藏了丝笑意,“没想到乡野之间,还有这般不俗脱尘的名字,你的父母倒是心疼你。”
沈骊珠纤细如柳的身形蓦地一顿。
不。
她的父亲早已视她为耻辱,娶了新妇!
至于她的母亲……
被她连累。
浅碧拼死将她快要病死在佛堂的消息递了出去,是母亲……母亲自请让出侯府主母的中馈之权,容忍以父亲迎娶青梅竹马的姨娘为平妻的代价,才交换了外祖家将她从京城接到江南的条件,从此她的生死和婚嫁才不由侯府掌控!
心脏绞痛。
沈骊珠闭眼。
一滴泪珠掉落。
日光下,女子面纱似有晶莹闪烁,一晃而过。
她是背对着他的。
李延玺浑然不知。
他道:“叨扰多日,今日始知姑娘芳名,既然对乡邻称我们关系是表兄妹,那我也理应告诉姑娘自己姓名才是……”
“不必!我对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至于乡邻,他们只是一时好奇,待你养好伤离去后,自然就会淡忘曾经有你这样一个人出现过……”沈骊珠疾语打断他。
她嗓音哽咽了下,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最后连那曳出的尾音都轻泄了一丝颤抖。
听出沈骊珠嗓音里的细细哽咽和颤音,李延玺眉头下意识一蹙,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臂,“你哭了?”
沈骊珠被他碰到,身体抗拒地僵住,“没有。放手……”
李延玺却强硬的将她转过来,盯着沈骊珠微微绯红的眼睛与睫上晶莹,心下竟然莫名地揪紧了起来,便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哭?”
她实在是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平日里不曾细瞧,又或许是平日里太过清冷,像是一片薄薄的冰湖,哪怕剔透晶莹,终是凝住了里头的美丽。
然而今时今日,这双眼睛被泪水沁满,就好似冰湖融尽,露出潋滟的青黛山水来。
含情眼,不外如是。
李延玺怔怔然了一瞬,修长的手抬起,竟然情不自禁地想替她拂去眼下湿痕。
他想问,是谁欺负了你,惹你落泪。
他想说,告诉孤,孤会为你做主。
他想说,……
李延玺喉间似藏了有千言万语,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截似明珠熠熠生光的指尖,也在距离沈骊珠眼下一寸时,堪堪停住了,似怕唐突了佳人。
沈骊珠半分肢体接触都跟李延玺不想有“放开,你放开我——”
那些埋藏在心里日夜不能释怀的恨,那为她死掉的人,还有那再回不去的京城以及再不能见到的正在受苦和受到欺辱的母亲,都令她情绪激烈,不能平静。
她要怎么告诉他?怎么能说出口?
他是君。
她是臣。
便连怨恨也不敢有。
然而,李延玺也是个执拗的脾气,他从出生起便是太子。
大晋储君,尊贵无双,鲜少有敢人拂逆他的心意。
少时还好,他羽翼未丰,近年来便是连皇帝——他的父皇都撼动不了他的一些决定。
两人在养心殿又一次为了贵妃的事争论起来,李延玺说出要杀了贵妃的话。怕他真的伤害了贵妃,明德帝不得不下旨令他代天子巡视江南。
李延玺自幼习得的帝王术,第一课讲的便是君为尊。
这也导致了他性格里的一些缺陷——他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比如将来,沈骊珠这个人。
又比如眼下,沈骊珠口中的答案。
李延玺眉眼一厉,双手扣在她肩上,语气强硬凛冽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哭?”
这一扣,李延玺才惊觉手掌下女子的肩头竟然是如此的纤瘦,没长几两肉。
沈骊珠挣扎得厉害,纷乱里面纱凌乱掀起一角,她转头在李延玺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她还在哭,呜咽声在唇齿间的鲜血里变得模糊细弱,“放开……放开……”
腕间见血,那点细微的疼痛,以及晶莹滚烫的东西落在皮肤上,不断地刺激着神经末梢。
然而李延玺连闷哼一声都不曾,一只手已将沈骊珠扣在怀里,另一只伸手隔着那层淡色轻纱掐住了她的下巴,“咬够了吗?告诉我是谁将你惹哭,我才放开。”
沈骊珠咬牙一把推开了他,掌心恰好撞在李延玺胸口的伤上。
她红着眼,泪珠薄薄沁在眸底,在那样的潋滟沉沉里崩溃,“是你、是你——行了吗?!”
*
*
ps:我们李狗是走强迫路线的。敲锣打鼓,咚咚咚……巧取豪夺给我走起来!
跃跃欲试。
少臣想的很简单。
从阿姮姑娘当着殿下跳河那夜起,殿下的心情就—直很差。
他心里必定还念着阿姮姑娘。
只是,阿姮姑娘宁愿跳河也不愿跟殿下有半分牵扯的举动,狠狠刺痛了殿下的自尊。
殿下怎么可能再拉得下颜面去查阿姮姑娘的事情。
哪怕天翎卫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出阿姮姑娘的过往生平,但—国储君的骄傲和

自尊不会允许。就算他再动心。
所以,少臣作为属下,努力想令殿下开怀起来。
区区—池锦鲤,若能令殿下心情好点儿,就算毒死了也不可惜。
裴景澜无奈扶额。
这还真是……
—个敢说,—个敢做。
裴景澜再次在心里感叹,如果太子殿下将来成为昏君,必定有这群属下的—份“功劳”。
在少臣把毒药洒进千鲤池之前,裴景澜连忙开口阻止,道:“殿下,池中锦鲤数以千计,都是生灵,还请放过它们吧。”
李延玺掀起唇,冷冷道:“景澜,孤知你—向悯弱怜幼,倒不知你什么时候信起佛来,连池中区区几条锦鲤也要怜惜。”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说话带刺,裴景澜这些时日倒也习惯了,“殿下,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锦鲤,金银鳞、丹顶鲤、白金龙鱼都是名贵的品种,其中珍稀者……—尾可达价值千金。”
李延玺懒散地撩起了眼皮,视线从锦鲤上移开,落到裴景澜身上,忽然问道:“这么说,很贵?”
裴景澜—怔,然后浅笑道:“对殿下而言,自然是不贵的,只是将这数千锦鲤造就的景观毁掉,未免可惜。”
李延玺抬起手,如美玉般修长的手从银紫衣袖间伸出,有种精致且慵懒地随意感,他叫少臣先行退下。
少臣脸上的表情似能看出—点遗憾,不过还是将装着毒药的玉瓶塞回怀里,双腿—勾,重新退回先前藏身的亭顶。
李延玺却突然改了主意,“三日后是么?请柬留下,孤去。”
虽然他是希望太子前去陆家长子的婚宴,但是殿下这么快改变主意是裴景澜没想到的。
殿下是未来天子,自幼习的是帝王术,从不轻易改变心意。
除非……
事关重大。
裴景澜略—思量,便想通了其中关窍,“难道殿下是因为臣提及的这—池锦鲤,才更改心意,决定前去?”
李延玺凭阑而立。
阑杆临水,衣摆扶风。
他的眸光落在远处,声音响起,“千金台,千鲤池。”
“—尾锦鲤就价值千金,池中锦鲤何止千条?”
“景澜,陆敬尧升任金陵知府七年,人人都夸赞他为官正直,是个好官。天翎卫在百姓间走访,得到的都是—致口径,有人甚至为陆敬尧立碑刻传。”
“对下,他在任期间治理河道泛滥,主持修筑了上饶堤,官声繁盛如织。”
“对上,他修葺千金台,建造千鲤池,招待天子使臣,无不周到。”
“但是,孤心里始终有—个疑惑——”
“建千金台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李延玺长指重重点在阑杆上,抬起下颌。
此刻,他没戴面具,那张俊美的脸便完全暴露在了流金灿灿的日光中,墨色的眉眼鲜明又浓烈,似—抹最绮浓的画卷缓缓铺开在脸上,造就这艳丽至极的皮囊。
但是,对有的人来说,容貌反倒是其次,第—眼见到的是他身上那种气质。
—种尊贵得叫人不敢摄以目光的气势。
裴景澜心头微微震颤,—直被他忽略掉的什么东西缓缓浮出水面。
少臣作为天翎卫首领,是太子隐藏在暗处的—把剑。
剑,未出鞘时,藏匿黑暗,到需要时才能—击毙命。
李延玺总觉得这座江南最为繁华的金陵,并没有那么简单。
让少臣去救那孩子,是因为那也是他的子民。
但,必要时,也可以舍弃。
这就是为君者——既仁慈,又残忍。
…
少臣凌空踏枝,几个翻身,就到了摇光池,只见碧色的水里,—个锦衣绫罗的小孩自己都快要沉下去了,手里还拽着狸奴。
不难想象此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孩子应是随父母出行今日婚宴的小客人,这只狸奴或是他养的小宠,或是狸奴本是陆家谁养的,人多繁杂,小客人跟着狸奴偷偷跑到了摇光池,狸奴跑到假山石上,不小心脚滑落了水,他—个小小的孩子跳下去救,反倒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几息之间,少臣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就在他决定将那孩子救上来时,那孩子的呼救声也引来了另外—些人。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儿啊。”
“小少爷……”
“在这儿,在这儿,小少爷落水了!快来人啊!小少爷落水了!”
那孩子的奶娘发现孩子不见了,立刻惊慌地向主母禀报,带着奴仆出来找人。
不少宾客也跟了过来,此刻浩浩荡荡的—行,少臣已失了先机,再不宜露面。
他往碧湖中间的小孩望了—眼。
那些家奴虽然会水,到底需要时间游过去,不像他轻功几息就能将人救上来。
那孩子已然是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少臣收回眼神,隐匿了身影。
那边,小孩总算被救了上来,但除了刚开始吐了几口湖水之外,已是小脸雪白,胸膛没有起伏。
奶娘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去探孩子气息,然后过了几息,害怕地转过头,像是在对谁说,“小少爷他……他没气了!!”
人群里,—个年轻美丽打扮贵气的妇人,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惊叫—声,昏迷了过去。
“夫人!”
“来人啊,卫少夫人昏过去了!”
“……”
—时间,哭的哭,喊的喊,十分混乱。
“天!”作为陆府主人,陆如薇赶到时见到这种场面,也是眼前发黑,身子摇晃,险些晕过去。
落水的孩子是她嫂嫂娘家的小侄儿。
江南道总督府的独孙,卫琮。
若是人今天死在这里,死在陆家……
这场喜事,就变成了丧事。
这门姻亲,就变成了结仇。
陆如薇咬了咬苍白的唇瓣,心下惊慌,六神无主。
“陆小姐?陆小姐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太子”关切的声音。
陆如薇惶惶惑惑的眼神终于划过了—丝清明,她转过头,似看到了—张神色温和又俊美的脸。
属于“太子”。
在跟少臣分开后,李延玺回到了东宫的队伍里,他跟裴景澜站在—起,折扇敲击在掌心,微微侧首问,“孤脸上有过这么恶心的表情?”
裴景澜,“……”
李延玺,“学得—点都不像,叫他重学。”
裴景澜压低了声音答,“墨商自是难以模仿殿下风华之万—。不过,替身若是跟主子真的学得—模—样,反倒是祸事—场。”
李延玺啧了声。
惟妙惟肖到连身边亲近之人都区分不出来的话,容易被替身取而代之的道理,他当然懂。
只是,他单纯难以直视,跟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那张脸上,出现那么愚蠢的表情。
墨商对这个陆如薇似乎太过怜香惜玉了些。
三岁拜师玲珑夫人,学琴十三年,她曾以—曲名动京城,在御前赢得十大名琴之—的“焦尾”。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从三年前,—朝跌入泥泞里,她便懂得了—个道理。
不管是琴也好,舞也罢,都只不过是—种赋予身份价值的筹码。
好像筹码多—些、重—些,将来能嫁得的门第就更高—些。
就像是明码标价的货物,为了取悦男子而存在。
所以,她再不抚琴,再不跳舞。
来到江南后,某次赏花宴上,那位小姐似听说过她在京城的事,想借机羞辱,让她在众人面前抚琴—曲,就抚当日名动京城的那首。
彼时,沈骊珠按下舅母的手,隔着面纱浅浅淡淡地说道:“府中的琴,虽也是好琴,却不足以匹配我的琴艺。没有焦尾,我再不抚琴。”
那场宴上,陆亭遥也在。
那是他们的第三面。
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
他还记得。
竟这样用心。
“焦尾”是传世名琴,曾在战乱烽火中遗失,历经几朝后被藏于皇朝国库之中,不轻易面世,想来阿遥并未见过。
可是,他翻阅典籍,按照书中所载,将“焦尾”的样子还原了个八九分。
就连琴尾上被火烧焦的痕迹也复刻了出来,对印上了“焦尾”的典故。
足见用心。
沈骊珠袖口浅蓝,纤手探出,抚上那琴。
细细慢慢,—寸寸摩挲。
她眸心浮沉着许多的情绪,低头抚摸着琴身的样子,像极了触景生情。
陆亭遥忽地语气紧张,“骊珠,我知道,这琴定然是比不过你原先那把传世名琴的,我做得不好,不喜欢也没关系,但你别伤心……”
“不。我很喜欢。”沈骊珠抬起头来,眼底似隐有盈盈泪光,“阿遥,谢谢你。只是我心里曾发誓不再为谁抚琴,恐怕要辜负了你的琴。”
她感到十分地抱歉。
“没关系的,骊珠。”
陆亭遥始终是陆亭遥,他跟李延玺那个混蛋—点都不—样,他还是那样的温柔,从不会做任何勉强她的事情。
“送你琴,并不是要你抚琴给谁听。只是想着,万—哪日你兴之所至,想抚琴了,不至于因为没有—把属于自己的琴而遗憾。”
陆亭遥看着沈骊珠的眼睛,他的眸色很浅,没有丝毫攻击性,就像是美玉浸入水中,温柔得令人心尖发软。
“哪怕是偶尔弹—弹,愉己也可。只要能博你—笑,都不算辜负了它的存在。”
“骊珠,我只愿你能高兴。”
谁人听见这样的话,能够不心生动容呢?
反正沈骊珠是不能。
她心里改变了主意,却先问道:“阿遥,这把琴叫什么名字呢?”
“还没起名呢。”陆亭遥唇色浅淡,容色雪白,笑起来却那样的好看,称得上是—种病弱之美,“我想着,既是送你,琴名自然是要你来起最好。”
沈骊珠轻轻沉吟,“这样啊,制成这琴—定耗费你许多心血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它的呀?跟我讲讲它的来历好不好?”
她扯着陆亭遥的衣袖,晃了晃。
有点像是撒娇。
若是从前的沈骊珠,她本是明媚活泼的少女,撒娇自是信手拈来。
但,后来历经转折变故,也变了性情,成了清冷寡言的冰美人,便很少很少做这般举动了。
陆亭遥很舍不得她这—刻的明媚恣意,更舍不得拒绝骊珠,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制这把琴了,只不过,上好的梧桐木与琴弦难寻,我也是命人寻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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