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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同桌是完整文集阅读(祝颜,凌寒)精品小说

祝颜,凌寒 著

言情完结

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同桌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而随着凌寒的「消失」,她仿佛一下子踏出了对方所笼罩的那个

状态:完结   作者:祝颜,凌寒   4.89万字更新:2025-02-28 12:4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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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同桌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而随着凌寒的「消失」,她仿佛一下子踏出了对方所笼罩的那个

她的同桌是完整文集阅读节选在线试读

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同桌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而随着凌寒的「消失」,...

她的同桌是完整文集阅读

《她的同桌是》 第1章 她的同桌是精选章节免费试读

转学回老家的第一天,祝颜就被人堵在了课桌前。

「美女,听说你是城里来的啊?」

早读结束后的课间休息,一头黄毛的男生往她身边一坐,流里流气地跟她讲话。

祝颜吓了一跳。

全班死寂,所有人都在闷头做自己的事情,仿佛教室的最后一排无事发生。

「看别人没用,没人会搭理你的。」黄毛的声音玩味且恶劣,「这地方我说了算。」

祝颜不动声色地把课本朝旁边挪了挪,没有接话。

这所学校,和她以往待过的环境完全不同。

破旧的门窗,斑驳的墙壁,刺骨的寒风。

朝窗外远眺,能看见山巅皑皑的白雪。

在这样一座北方小县城的高中里,小混混给转校生下马威,根本没人会站出来制止。

见祝颜不搭话,男生忽地往前一凑,不耐烦道:「怎么着,哑巴了?」

那一头黄毛大抵是在路边的理发店新染的,还散发着劣质的药水味道,刺鼻得很。

他双腿一伸、双臂展开,大刺刺道:「不然我们开门见山吧,你当哥的马子,哥罩着你,怎么样?你跟了我,大家就都理你了。」

祝颜咬住了下唇。

过往的十七年人生里,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

好在下一秒,上课铃打响。

班主任准点踩进了教室。中年女人看向了教室最后一排的方向,推了推黑框***:「葛天赐,回你的座位去。」

黄毛男生满不在意地勾唇笑笑:「得嘞。」

直到他离开,祝颜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松下来了一点点。

可是接下来,整整一节语文课,名叫葛天赐的小混混都毫不遮掩自己的***,频频回头朝祝颜望过来,一副鬣狗看向猎物的贪婪表情。

祝颜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为了摆脱那几乎是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祝颜一路小跑到了洗手间。

她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串数字。

电话足足响了十几秒才接通。

「什么事?」对面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口音,「我在开会。」

「……爸爸。」祝颜低下头,犹豫了好几秒,才接着道,「这所学校的校风不太好……有人骚扰我。」

她尽量克制地去描述自己大清早遇到的事情,可是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男人的打断。

「你不要理那些人不就好了吗?!」

「可是这样我没法学习……」

「没法学习?为什么没法学习!你的成绩换到老家就保持不住了吗?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就是吃不了苦!」

紧跟着,男人开始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叙述爷爷当年怎么从奉县走出来,南下经商,一手创下了这偌大家业;自己又是怎么在小时候当留守儿童,从奉县考到了复旦,再接手公司,将品牌做大做强。

祝颜听得耳朵起茧。

一个月前,不过是继母的几句枕头风,她被父亲就从国际高中送回了老家。

什么「国际学校的校风不行,会把孩子带坏」、「中国学生不吃***的苦,怎么能培养坚韧的心态」、「美国好多留学生吸***的你知道吗?」,一句比一句更能制造焦虑。

父亲很吃这一套,她没办法。

祝颜又一次听完了那套已经听过一万回的吃苦理论,在男人甩下一句「以后这种事情别打电话给我」、并粗暴挂断后,静默着在洗手间站了许久。

然后,她鼓起勇气,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嘟、嘟、嘟——

「妈妈,求求你接电话……」她自言自语,嗓音近乎沙哑。

可是等待她的只有冰冷的机器人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不,不是正忙。

是被对方掐断了。

果然,没过几秒,母亲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在开庭。我没空。」

语调比机器人还要冰冷。

祝颜早就习惯了。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该向这两人求救。

这对怨偶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好过,这点祝颜比谁都明白。他俩甚至等不到祝颜成年,直接在某次爆发了一场巨大战争后一拍两散。

她那个对自己一向不怎么关心的母亲,在拿到了离婚证的第二天就出了国——毕竟是执业大律师,这个世界有无数上市公司等着她去拯救,相比之下女儿的心情并不重要——至于父亲,大约是这些年压抑够狠,更是急不可耐地把外面的女人迎进了门。

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祝颜拖着比灌了铅还沉重的双腿走***室。

结果葛天赐又坐在她的座位旁边。

她早上报道时,班主任给她指定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她旁边是有人的,因为座椅上摆着一个破书包,桌兜里还有几本没动过的新课本。这位同桌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似乎没有上课的习惯。

而此时此刻,看向坐在自己旁边座位上的葛天赐,祝颜只觉得头皮发麻。

葛天赐的手肘支在课桌上,撑着半边脸,嗤笑道:「给了你一节课的时间,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当我的马子,还是说——」葛天赐直勾勾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要、跟、我、作、对?」

祝颜的脚步上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声冷淡的嗓音从祝颜的背后传来。

「吵什么吵。」

祝颜下意识回眸。

声音的主人是从教室的后门走进来的,黑发有些凌乱,眼睛半眯着,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身型高挑修长,线条却相当惹眼。

冷淡的面孔更惹眼。

看见来人,葛天赐跟川剧变脸似的,霎那间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哟,寒哥,今儿这么早啊?」

男生没搭理这句话,只是瞥了祝颜一眼,不痛不痒道:「你挡到我了。」

祝颜立刻闪过了身。

葛天赐早已站了起来,乖乖让出座位,他甚至没打算继续找祝颜的茬儿,二话不说就溜了。

祝颜跟在男生后面回到座位。

男生拧着眉毛看向她,似乎没搞清楚她的动静,直到祝颜在他旁边战战兢兢地坐下,低声对他道:「我……就坐这儿。」

男生「哦」了一声,随手从桌兜里抽出了一本书当枕头,然后坐下、往课桌上一趴,迅速地睡了过去。

书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凌寒。

她的新同桌。

目前看上去,更像是混混头子。

*** ***

葛天赐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家里从小溺爱到大的宝贝疙瘩。

宝贝疙瘩似乎因为找茬被打断而感到不爽,和祝颜干上了。

连续一周,他对祝颜吹口哨,阴阳怪气,当众说着令人作呕的话。

「城里的女的,果然都带香味儿啊?不知道被几个男人闻过?」

人身攻击也好,污言秽语也罢,小镇上的混混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只是想尽方法吸引着周围人的关注,美滋滋地观察别人的反应。

祝颜很想做到不理睬,但显然,葛天赐没有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在某天清晨,祝颜看到桌兜里一只极其肥硕、丑陋、巨大的蟾蜍时,终于忍不住尖叫出了声。

她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葛天赐和他的几个马仔们则迸发出了相当愉悦的笑声,剩下的学生或默默地围观,或充耳不闻,因为没有人嫌自己的好日子过腻了,想要惹宝贝疙瘩不痛快。

见没有任何人有施以援手的打算,祝颜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拍,直接小跑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班主任听她描述完,眼皮都不抬地「哦」了一声,轻飘飘道:「你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丢掉不就好了?」

在那一瞬间,祝颜忽然就绝望了。

父母离婚,她没有绝望。

小三进家门,她没有绝望。

一个人被丢掉这个鬼地方,她没有绝望。

甚至母亲远走高飞对她不管不顾,和过去的社交圈子完全断开失联她都没有绝望,她觉得不过就是一年,她熬过去就好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可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就崩溃掉了。

——「你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丢掉不就好了?」

那些东西?

那些鼓着两颊,全身长满瘰疣的癞***?

让她「拿出来」???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这么矫情的?」班主任皱起了眉,从桌上扯了张纸巾递给祝颜,「我跟你说,葛天赐那个人就这样,他舅舅是副校长,我也管不了他。但他就那个新鲜劲儿,我知道的,等他这股劲儿过去了,他就不会搭理你了。你自己好好学习,知道不?」

祝颜没有接纸巾,而是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她在这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班主任毫不在意她的行为,就像不在意隔壁城市的天气。她转头和数学老师抱怨道:「凌寒那个家伙,又不交作业!这样下去他别念了,退学得了……」

而后,女人尖利的嗓音随着祝颜的走远而渐渐变小。

祝颜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教室回不去。

她也没有家。

甚至她一个人在楼梯的角落里坐了两节课的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试图来找她,耳提面命地问她为什么不去上课。

最后祝颜一声不吭地回了教室,因为至少她得把自己的书包拿走。

而就在她重新走到教室外时,透过窗户,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个几乎不来上课的同桌,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了教室里。

凌寒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课桌。

蟾蜍已经跳了出来,正在地上呱呱直叫。

凌寒皱眉,高声问道:「谁弄来的?!」

无人应答。

整个教室跟变成了冰窟似的,一片死寂,无人敢回应。

而凌寒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定位到了始作俑者——

「葛天赐,你是不是皮痒?!」

黄毛立刻「哈哈哈哈」地干笑了起来,尴尬道:「不是,哥,误会,都是误会。」

凌寒的眉梢一挑。

「你那个新来的同桌,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没想到脾气倒挺大。我怕她惹你不痛快,提前替你教训教训她。」葛天赐谄媚道,「哪能想到寒哥你今天来上课了呢……」

「把这个东西弄走。」凌寒冷声道。

「好好好!」葛天赐立刻跑了过来。

「桌子里里外外擦干净。」

「知道了知道了!」

窗外,祝颜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间教室里的生态位已然一览无余。

几乎所有人都怕葛天赐,不管是因为他爱找事,还是因为他舅舅是副校长。

但偏偏葛天赐怕凌寒。

下一节课快要开始时,祝颜强忍着恶心,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说蟾蜍已经被葛天赐弄走了,桌子也被他拿抹布里外都擦了一圈,但一想到桌兜里曾经有这样一只东西,祝颜就忍不住打寒战。

而她的同桌……依旧在睡觉。

这次同桌换了一本书来当枕头,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全新的课本,除了写了名字外就没翻过页的那种。

课上老师讲了什么,祝颜完全听不进去。

她一直在纠结,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反复。

直到身旁补觉的少年打了个哈欠,似乎准备「起床」了,祝颜才终于横下心来,推了一张纸条过去。

凌寒微微一愣。

他低头一瞧,纸条上是少女清秀漂亮的字迹。

「葛天赐一直在骚扰我,请问你能帮帮我吗?所有的作业我都可以帮你写。」

凌寒:「……」

大约是自己好一会儿没给个反应,又一张纸条推了过来。

「***我也可以给你抄。保证你能毕业。」

凌寒:「…………」

凌寒:「哈?」

他用难以置信目光看向祝颜,仿佛在看世界第八大奇迹。

祝颜吓得要死。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同桌会不会比葛天赐更恐怖。

最终,祝颜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听见班主任说,你再不交作业的话就会劝退你……我可以帮你写作业……如果你需要的话……」

凌寒静静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同桌突然间嗤笑了起来,托着腮,半掀开眼皮,模样懒懒的,语调更是懒懒的——

「你看我像在乎这个的样子吗?」他无所谓道。

这一刻,最后的指望也没了。

祝颜像跌进了冰窟里。

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两个人之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凌寒似乎是睡醒了,一直托着腮看向窗外发呆,祝颜低头盯着试卷,不敢乱动一下。

高三学生的课堂日常,除了讲卷子还是讲卷子。英语老师是个瘦竹竿***男,临下课前,他让课代表端来了昨晚刚批改完的试卷,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们周一的***出结果了哈。你们猜猜,这次的最高分是谁?」

就在大家开始讨论是英语课代表还是班长的时候,英语老师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祝颜的身上。

「新同学,英语不错啊?」他推了推黑框***,「听力是满分。」

全班的目光「刷——」的一下投了过来。

祝颜的脸颊忽然就涨红了。

她很不适应,也不想这样被关注,因为那些目光并不友好,而是带着惊讶、探究与一些其他的微妙元素。

「诶——?」就连自己的那位同桌,都拖长了语调。

凌寒又一次托腮看了过来。

「你英语很好?」他问道。

这要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因为过去要出国路线,一直是全英文教育,所以就算突然转学卷答案,英语也不用太费力气?

祝颜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傻白甜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打响了。

而新同桌似乎也没有深究的打算,他径直起身,把那本用来睡觉的课本往桌兜里一扔,然后手揣进了裤子口袋,对祝颜道:「明天早上八点,西岭雪场,你来帮我当个英语翻译。做得好,我就罩你。」

祝颜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砸得发懵。

即便如此,她也还算迅速地提炼到了 8 点、雪场、翻译等几个关键词。

可是……

「可是早上八点……要上课的啊?」她的语调迟疑。

凌寒却扯了扯嘴角:「你确定你能上得了?」

祝颜:「……」

少年人没再等女孩儿的回音,他轻飘飘甩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就离开了座位,径直朝教室外走去,而直到上课铃重新打响,祝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同桌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而随着凌寒的「消失」,她仿佛一下子踏出了对方所笼罩的那个「安全领域」。

葛天赐很快又凑了过来,并且伴随着极近嘲弄的声音。这一次,小混混愈发不加遮掩地用着肮脏龌龊的语句,什么「英语这么好,被鬼佬玩得也很好吧?」,句句不离荡妇羞辱。

终于熬到这天结束时,祝颜只觉得心力交瘁。

凌寒说得没错。

她根本就上不了这个课。

*** ***

在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后,祝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抑郁到厌学。

她这种从小到大的好学生,这会儿也要厌学了。

环顾四周,老房子空空荡荡的,安静得跟鬼屋似的;手机里依旧没有任何亲人的消息,仿佛她早已被整个世界抛弃。

不,她不能自暴自弃。祝颜想。

她握紧了拳头,白皙瘦削的手背上甚至迸出了几条青筋。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自己,那就是遂了继母的愿。她完全可以相信明年就会有弟弟妹妹出生,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自己……

祝颜没办法再接着想下去。

为了打消脑子里那些不断冒出的绝望念头,她飞快地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搜索「雪场」这个关键词。

果然,在离县城非常近的地方,就有一座名为「小西岭」的雪山,仔细一看,似乎就是学校窗外可以远眺到的那一座。

祝颜查到,就在去年秋天,那里新落成了一座滑雪场,看起来设施颇佳。雪场还配备了一整个滑雪度假区,五星级酒店、温泉、餐饮等一应俱全。

这会儿山下还是深秋,但山上早已开始下雪。月初的时候,雪场「开板」,游客如织,人气正盛。

第二天清晨,祝颜套上一件羽绒服,坐上了去西岭山的公交车。

雪场早上八点正式开始营业,祝颜提前了十多分钟抵达,大厅里没几个人。

倒是凌寒背着雪具靠在墙边。少年人上身穿着黑色的雪服,下身是深灰色的裤子,背上的一套雪板也是纯黑的,整个人的气质凌厉若刀锋。

在看见祝颜的身影时,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来了。」这就算是打了招呼。

总之毫不意外祝颜的出现。

祝颜点点头,整个人依旧有些僵硬。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要来雪场当翻译,具体当什么翻译……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其实挺怕凌寒,因为对方看上去就特别不好接近,更何况连班上的混混都怕他。

好在,下一秒,她就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一个很壮实的男人领着一群外国人朝售票处走了过来,大声喊道:「Follow me!Follow me!」

有一说一,他的英语确实很糟糕,一股大碴子味儿,但因为单词很简单,所以也没人听不懂。

「Ticket!Buy!这儿!」男人接着喊道。

祝颜:「……」

这一个一个单词往外蹦,还能夹杂着中文……

凌寒用下巴指了指对方的方向:「这里最近来了很多外国客人,只有老刘懂几句洋文,所以外国客人都给他招呼走了。」

这大概也不是懂几句,可能就是临场学了几个词吧……祝颜想。

「这群外国人很有钱,老刘收他们两倍的费用。你去跟他们说,过来跟我学,双板入门,两个课时到半犁式转弯,八个课时到平行式,包教到高级道出师,价格还只要一半。」

「啊?」祝颜又蒙了。

「你不是英语很好吗?」凌寒皱眉,「翻译给他们听。」

「不是……我英语再好也翻译不了你这个……」祝颜开始头皮发麻了。

事实上,凌寒刚刚说的那些词,她连中文的都没听懂。

可是当看到凌寒脸上仿佛写着「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的嫌弃表情时,祝颜顿时警铃大作,快速道:「我、我去和他们说说看!」

说罢,她深呼吸,硬着头皮强行上去「搭话」。

祝颜只能感叹,她虽然是个内向的人,但好在并不社恐。虽然凌寒说的什么半犁式、平行式她听不懂,但打个招呼她还是会的。

更何况,她认出了其中一位外国人的双肩包。

「Hey!Did you come from Boston?(你们是从波士顿过来的吗?)」

那几个外国年轻客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问祝颜是怎么知道的。祝颜指了指他们统一背着的双肩包:「我爷爷也在你们学校进修过,不过是短期课程。」

后来你们学校还给他颁发了一个荣誉博士的学位。祝颜想。

不过这种细节,她也就没必要多说了。

没一会儿,祝颜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和凌寒道:「我跟他们说,可以来你这儿学滑雪,可是他们已经交钱了……」

「知道了。」凌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祝颜有些拿不准凌寒的态度,斟酌了好几秒,又小声问道:「你生气了吗?」

女孩子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

像什么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凌寒忽然就笑出了声。

「早就猜到了。」他耸了耸肩。

「哦……」

祝颜也算摸清楚了情况。

这个新开的雪场环境很好,吸引了一批外国客人,她的同桌是这里的滑雪教练,想要挣外国人的钱,但生意都被那个会几个三脚猫单词的「老刘」给垄断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赶着滑第一轮面条雪的似乎都是熟悉的亚洲面孔,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新的外国客人组团出现。

凌寒道:「你回学校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听到凌寒这么说,祝颜一下子就慌了。

她没有发挥凌寒预想中的「作用」,那对方就不会罩着她。

自己这个时候回去,不就是羊入虎口,纯属找死吗?

于是女孩子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凌寒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好笑,调侃道:「你不是要上课吗?怎么又不上了?」

这人不是明知故问吗?祝颜想。

但祝颜并不打算和他争辩这个问题,她在脑子里迅速推衍了好几个方案,然后认准了其中一个,道:「你能不能教我滑雪?」

「哈?」

「你听我说完!」见凌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祝颜赶紧解释道,「你刚刚说的那几个词,什么式什么式的,我都听不懂,但你教我一下,我就懂了。然后我再查一查这些专有名词,组织一下语言,就能把你的教学内容翻译成英文版本。这样你教外国客人,我就可以在旁边给你逐字逐句的翻译。」

凌寒好像被说动了,听得颇为认真。

「你看,那个老刘,他只会几个单词,那在雪场上,他只能示范给外国人看,他们没法沟通的。但有我在,你就能跟客人沟通。」祝颜努力推销着自己,「我英语很好的,你给我点儿时间,我绝对能帮得上你!」

女孩子的目光和语调都相当急切。

凌寒注视了她三秒。

「是个办法。」他淡淡道。算是给予了初步肯定。

祝颜「呼」地松了口气。

起码,她的试用期被延长了一小会儿……

但新的问题很快就来了。

一张 3 小时的雪卡,售价 300。

现在的祝颜,确实付不起这个钱……

当她在售票处露出艰难的表情时,凌寒悟了,无语了那么几秒钟,丢下一句「等我一会儿」,一个人走进了雪场大厅。

没过多久,凌寒拿着一张工作人员的雪卡出来,丢到了祝颜怀里。

「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助教。」

「知道了!」祝颜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张小小的卡片。

两人一前一后刷卡进场。

凌寒忽地回头问:「你确定你英语很好?我可是夸下海口了。」

毕竟他去要这张雪卡时,雪场经理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了他半天。

而不知内情的祝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

「怎么算『好』……?」她弱弱地问。

凌寒想了想,接着问:「你答案英语能考 120 吗?」

祝颜:「……」

祝颜:「能。」

「那就行。」凌寒继续大跨步往前迈。

祝颜不由地苦笑了起来。她的雅思成绩两个 8 两个 7,一根铅笔两千块,结果付不起三百的雪卡,说出去谁信?

果然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她乖乖跟在凌寒的身后,租借了雪服、雪鞋、头盔等装备。

上凌寒的课,说没有压力,一定是假的。

毕竟祝颜至今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新同桌是个什么来头,只知道仗势欺人的小混混都不敢得罪他。更何况,凌寒看上去就不像是好相处的样子。

但在雪山上,凌寒却是祝颜意料之外的耐心。

祝颜首先死在了穿雪鞋上。

双板的雪鞋硬且重,光是提起来都破费力气,脚穿进去后更是硬邦邦地被固定在里面,动都动不了。

雪鞋从上到下四排金属扣,阻力极强,祝颜根本扣不上。

可她不敢麻烦凌寒。

连鞋子都不会穿这种事情……万一把人家混混头子惹恼了,不罩她了,怎么办?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尝试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金属***上时,忽然有人蹲在了她的跟前。

凌寒没戴头盔和雪镜,一头凌乱的黑发就这样跃入祝颜的眼帘。少年人单膝跪地,

面部线条锋利而流畅,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野性帅气……然后大帅比手起刀落,利落地摁下金属扣,咔咔几声,就给祝颜穿好了雪鞋。

「谢、谢谢……」

祝颜之前都不敢直视他。

此时忽然用这种姿势被迫端详,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的新同桌,还挺好看的。

「这个扣子要从下往上扣,先压下去,再扣上。」凌寒道,「不会的,不懂的,随时问我,明白吗?」

「……我怕问多了你嫌烦。」

「不会。」

凌寒起身,原本半蹲在那里的少年人,身型忽然就高大了起来。

「我不吃人。」他幽幽地道。

祝颜:「……」

双板的雪鞋穿上以后,她感觉自己走路像企鹅,可凌寒却是如履平地。

谁让人家是教练呢?祝颜心想。教人还是得要点儿本事的吧。

就在祝颜像企鹅宝宝一样,跟在步履如风的新同桌身后往雪场入口走时,两人忽然被另一个穿着教练服的年轻人叫住了。

「哟,凌神!你今天过来了呀?」

「嗯。」

「这会儿上课吗?下午有没有空?我这儿有个进阶的学员,你看能不能给指导一下。」

「应该行。」

「好嘞,我把他微信推你啊!」

……

什么玩意儿?凌神?

祝颜黑人问号。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就有点儿……新鲜。

所以,凌寒是个厉害的教练?

穿好装备,两人进雪场,拿雪板和雪杖。

一走出滑雪大厅,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祝颜一个激灵。

她跟着凌寒先做了会儿准备活动,然后在凌寒的指导下穿板。

「脚尖先卡进去,然后脚后跟用力一踩——」话音未落,伴随着「咔哒」一声,凌寒的脚牢牢踩上了雪板,「就这样,学会了吗?」

「……眼睛学会了。」脚会不会还不知道。

凌寒:「……你先试试。」

待到祝颜自己尝试时,果然又出了问题。她力气小,发力也不太对,再加上初次尝试的恐惧心理,当她一只脚站在雪板上时,第二只脚就死活踩不下去了……

「不要怕,扶住我。」凌寒伸出了一只胳膊,「不会让你滑倒的。」

祝颜犹豫了两秒,还是扶了上去。

少年人的胳膊绷得很直,稳稳当当的,上肢力量相当可观。

祝颜用力一踩,第二只脚也稳稳上板了。

在穿着雪板艰难地前行时,祝颜忽然就有些恍惚。

明明她的初衷只是想好好读个书,别被小混混骚扰,可这会儿怎么就站上海拔一千多米的滑雪场了呢?

两人上了「魔毯」,一路来到初级道的起点。

所谓「魔毯」,就是细窄的、长长的平面电梯,将人从低处运往高处。

第一节课,先学会在初级道上刹车。

伴随着双脚「哗啦」一下迅速打开成内八字,祝颜总算搞明白了什么叫「犁式」。

八字角度开得足够大,就刹车刹住了;开小一点儿,能慢慢往前滑。

反正就像老牛犁地一样,吭哧吭哧的。

今年开板不久,雪场上有不少年轻人,看着就是既不用上课又不用上班的。玩单板的人显然多于双板,初级道的萌新们屁股上都围着一个「小乌龟」屁垫。

祝颜一边用犁式慢慢往下滑,一边问凌寒:「为什么你不教单板?感觉单板更热门一些。」

很明显,学单板的年轻人更多,而且在售票处的时候,祝颜就看到了教练套餐的明码标价,单板课程要比双板贵一些。

「以前是学双板的人多,但这两年大家都觉得单板更酷。」凌寒淡淡道,「单板我也会滑,但我从小学就双板。」

「你们北方的孩子都是从小就学吗?」

「不是。」凌寒摇摇头。

祝颜觉得自己确实问了个蠢问题。她只是想和凌寒之间不要太尴尬,所以刻意套了个近乎,现在看看还是闭嘴比较好……

没想到,凌寒却没有停止这个话题。

「单板更像是一种时尚运动,对地形也比较挑剔。而双板,生来就是征服高山的。」凌寒的语调依旧淡淡的,「如果你去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滑雪,会发现绝大多数人都在滑双板。」

祝颜听得很认真。

「不过我也没去过。」凌寒耸耸肩,「听说美国有一个叫『鹿谷』的滑雪场,只允许双板入内,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

祝颜知道这个地方。

她的床头有一张母亲的照片,正是那个美丽的女人在鹿谷滑雪。她觉得母亲就是那种十项全能的彪悍人物,顶级的学历,顶级的职业履历,运动社交样样不落,每年还能工作 3000 个小时以上……可是她甚至从未带自己滑过一次雪。

一想到这儿,祝颜就有点儿走神。

于是她的犁式内八字开的角度开始变小,速度突然间快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小腿没贴紧硬硬的雪鞋,重心一下子失衡,直直朝前方冲了下去。

「喂——!」

凌寒立刻追了上去。

比起一路高速冲到底,祝颜好歹知道转个弯降速,于是她冲上了雪垫,整个人七零八落地往旁边一倒,而凌寒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两个人一起栽在了雪地上。

祝颜紧闭着双眼——奇怪,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疼——于是眼一睁,凌寒的那张面孔立刻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哪怕戴着雪镜,下颌线也清晰逼人。

祝颜这才意识到,凌寒给她当了人形护垫。

她的雪板已经脱脚了,但整个人毫发无损。少年人很显然为了防止她受伤,将她很好地护在了怀里,自己倒是背部着地。

「对、对不起!」祝颜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你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事。」凌寒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这种程度的摔倒,对一个滑雪老手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

祝颜尴尬得头皮发麻。她是来求罩的,来给人家当翻译的,现在看上去反倒成了一个不小的拖累……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凑了过来。

「凌神!凌神!可给我逮到你了!……啊这,你们在干嘛?」

男孩子活像网络热门视频里凑过来的好奇小动物,看热闹的时候还要用鼻子嗅嗅的那种。

好奇小动物看上去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雪镜戴在了额头上,护脸也拉了下来,露出一对漂亮的杏眼和高高的鼻梁。

「你怎么来了?」凌寒显然认识他,语调三分惊讶,七分不耐烦。

「哈哈,这不是训练遇到了瓶颈,想找你讨教一下……」男孩子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眼祝颜,「凌神你这是在……约会啊?」

「……」

凌寒还没说话,就见祝颜的头已经摇得像拨浪鼓,她拼命摆手道:「不是的!你弄错了……」

「哦我懂了!」男孩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教零基础的漂亮女生滑双板,有点儿苏翊鸣帮朱易穿板内味儿了哈?」

「闭上你的嘴。」凌寒觉得自己脑袋上都要冒青筋了,「邵嘉南,训练时间从队里跑出来,你想挨罚?」

邵嘉南撇了撇嘴:「我请假了的。我偷偷跟老李报备了,说来找你,他让我低调点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打听的呀!」男孩子理直气壮,「你以为你的行踪是什么秘密么?」

「………………」

「拜——托——!」邵嘉南双手合十,「我想从二队升一队,再不升就没机会了,但我最近怎么滑都没有突破,指导一下吧哥,求你了!」

凌寒无语了好一阵儿,最终叹了口气,转头对祝颜道:「你等我一会儿。」

他又对邵嘉南道:「就示范一次,你录下来,自己回去琢磨。」

明明语调相当不客气,但邵嘉南却「嘿嘿」一笑,狗腿道:「我就知道我们凌神人美心善!」

祝颜还在懵逼。

听不懂的词更多了,什么一队、二队、训练时间,还有「人美心善」……这真的是拿来形容凌寒的词语吗?

但有一点她听懂了,这个叫邵嘉南的男孩子是专门跑来请教的。

凌寒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强上很多倍。

初级道显然不能拿来做示范。

凌寒带祝颜一路坐魔毯向上,邵嘉南顶着一头乱毛紧随其后。男孩子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喊:「凌神你不换块板么?你就用这教练板滑啊??」

凌寒瞥向他:「你求我还是求板?」

邵嘉南:「……」

「我也是个职业选手,好歹顾及点我的自尊心啊哥!」男孩子气得吱哇乱叫,但前面身型修长的黑发少年并没有回头理他的打算。

祝颜在魔毯的最前方站着,不敢插话,却也基本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势。

简单来说,凌寒的滑雪技术应该很强,不少人慕名来求教,甚至包括邵嘉南这种非一流的职业选手。非一流的判断来源于「二队」这个关键词,至于是市队还是省队,祝颜暂时还不知道。

凌寒将祝颜送到了半山腰的咖啡厅,然后和邵嘉南转头去了高级道。临近中午,有些客人滑累了,就停留在这里吃简餐。咖啡厅外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平台,虽然寒风冻人,但视野却极好,整个山谷一览无余,雪道更是清晰可见。

祝颜捧着一杯免费的热姜茶,在观景台上俯瞰雪道。

「Hey!We meet again!」有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祝颜回眸,这才发现,早上在售票处遇到的那群外国大学生就在这里。

他们人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表情兴奋。比起拿腔拿调的英国人,美国人往往要自来熟得多,祝颜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寒暄,问他们玩儿得怎么样。

为首的那个男生说他们玩儿不错,雪场的设施很新,雪道也很好,唯一的问题是教练的教学水平不怎么样。

说罢,他耸了耸肩:「我们想找一位经验更丰富的教练。」

祝颜登时就眼前一亮。

经验丰富不丰富不好说,反正更厉害的、专门被人找上门请教的,她这儿有一位。她正想着该怎么和对方开口,恰好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两个极惹眼的身影从高山之上飞驰而下。

为首的是一身黑色雪服的凌寒,他的身体向一侧压得极低,握着雪杖的手似能摸到雪面,所过之处留下漂亮的 C 字大弯和深深的刻痕,整***作行云流水,宛若飞鸿踏雪泥一般。

邵嘉南跟在后面,举着手机认真录像。虽然动作不如凌寒帅气,但忙着拍照还能跟上凌寒的速度,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观景台上,几个老外看呆了。

他们毫不吝啬地发出了「Wow~」、「Amazing!」、「Unbelievable!」的赞叹声,而祝颜则一瞬间福至心灵,非常是时候地用英语喊道:「这是我的教练!」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老外们的目光又全部都吸引回来了。

凌寒已经滑过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雪面上漂亮的痕迹,而祝颜则抛开了所有的专业词汇,非常真诚地推荐道:「他教得特别好,人超耐心,也不嫌弃我是新手。你们也看到了,他水平很高的。后面那个举着手机的人,是专门跑了很远来请他指导的。」

是不是很远不知道,但肯定不近,也就不算撒谎了。祝颜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找补道。

老外们立刻来了兴趣,请祝颜给他们推荐这位教练。

祝颜想起了凌寒告诉自己的那句「老刘收他们两倍的费用」。

她微蹙起眉,刻意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是他是高级教练,价格有点儿贵,是初级教练的两倍。今天教你们的那位是初级教练呢。」

冤大头们大手一挥,说价格不是问题!

祝颜登时觉得自己这书能接着念下去了。

与此同时,长长雪道的镜头,凌寒滑过终点线,摘下头盔,将雪镜上推。

少年人呼出的纯白热气,在漫长的冬日里留下氤氲散开。

邵嘉南正忙着整理自己刚刚录下的视频,他一边翻相册一边问道:「哥,刚刚那妹子是你学生吗?你把她晾那儿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凌寒淡淡道,「义务劳动罢了。」

「啊?」邵嘉南惊讶地猛一抬头,张大嘴巴,「为什么呀?」

「因为我人美心善。」凌寒悠悠地道。

「……」邵嘉南默默地竖起了拇指,「我们寒哥在不要脸方面也是可以封神的!」

凌寒白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脚下踩着雪板,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踢这小子的屁股一脚。

所以,他为什么要管祝颜的闲事儿呢?

因为缺个英语翻译么?凌寒立刻在心里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虽然那帮老外人傻钱多,但他其实也不缺学生。更何况,他觉得祝颜搞不定是正常的,谁能三言两语说动那群外国人换教练啊?

算了,他大概就是给自己的心软找了个理由吧。凌寒无奈地想。

就在这时,凌寒突然瞧见祝颜穿着硬底雪鞋,一步一个脚印、吭哧吭哧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热切神情。

凌寒:「……?」

定睛一看,小同桌的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典型的欧美长相。

祝颜相当兴奋地朝他喊到:「凌寒!我给你搞定学生了!而且是 1200 一节课!」

凌寒:「…………………………」

他低低「艹」了一声。

这姑娘来真的啊。

不用说专业词汇,祝颜的翻译工作一下子就好做了起来。

她帮双方聊妥了课时和价格,然后又偷摸对凌寒咬耳朵:「我跟他们说,你是高级教练,老李是初级,所以你收费贵。」

凌寒点点头。

「不要露馅啊!」祝颜担忧地叮嘱。

「……好。」凌寒决定尊重一下心理压力比较大的同桌小姑娘。

「我怕他们还有问题,我沟通不好,麻烦你在咖啡厅等我下课,OK?」

祝颜拼命点头。

就在凌寒准备带着新学生们上魔毯时,祝颜突然扒拉住了他的袖子。

「那个……那什么……」同桌小姑娘涨红了脸,一下子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你会罩我的,对吧?」

凌寒「噗」地笑出了声。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知道了,哥罩你。」凌寒懒洋洋道,「去等着吧。」

「好!」

祝颜回咖啡厅去了。

她还在琢磨要怎么跟凌寒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她没法天天来雪场,她想好好上课,想离开这个地方,想回家。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度过***。

凌寒接了两个小时的课时,祝颜也就在咖啡厅自习了两个钟头。

就在她用手机上完一节网课、准备休息一下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你就是凌教练带来的那个助教吧?凌教练让你去找他。」

对方是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和凌寒一模一样的教练服,讲话也很客气。他说自己姓许,和凌寒是哥们,帮凌寒来传话。

祝颜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到点了。

「好的。他在哪儿呢?」她问道。

「他就在云顶道呢,才下课。你今天第一次来吧?我带你去好了。」许教练道。

雪场的每条道都有自己的名字。诚然,祝颜对「云顶道」是哪一条雪道没有太多的概念,但她并没有怀疑什么,凭借对雪场教练服的天然信任,直接跟了上去。

过往十七年都生长在温室中的女孩子,目前还不知道,正直和善良,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极少数区域遵守的规则而已。

许教练带祝颜魔毯转缆车,一路往雪山高处攀登。

这个时候,祝颜渐渐开始发现不对劲儿了。

下了缆车,眼前的雪道变得极其陡峭。在这里滑雪的人比下面少了很多,而且每一个人的速度都快到飞起,几乎是「嗖」得一下就滑没了影。

「许教练,凌寒在哪儿呢?」祝颜又一次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对方耸耸肩,然后忽然就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来,「小妹妹,不然你先担心担心该怎么下去,如何?」

祝颜忽地看向自己来时的缆车。

——没错,这里只有上山的缆车,没有下山的!

她的心脏一下子就剧烈跳动了起来,像密集的鼓点般砸落。这么高的坡度,这么长的雪道,即便脱了雪板,她也不可能走得下去!

「为什么?」祝颜忍不住问道。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她?她招谁惹谁了吗?

为什么她要被送来这个地方?为什么葛天赐要威逼她?为什么班主任懒得管?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上课的时间,她要来雪场,绕这么一大圈只求能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

为什么到了雪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要带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祝颜的语调带着轻微的颤抖。

对方并没有感受到她那即将迸发而出的激动情绪,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理直气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将手中的雪杖用力往下一甩,雪杖瞬间笔直地***雪中,飞溅起微小的雪花。

「我不管你是凌寒的什么人,这个雪场是我们的地盘,明天开始,你不准出现在这里,否则下一次,就不止是下不去了!」

祝颜近乎麻木地看着他。

原因已经找到了。她给凌寒招揽客人,立刻引发了既得利益者的不满,他们甚至等不了片刻,当下就要拿自己开刀。

缆车上,凌寒交代完了一堆技术细节,然后对邵嘉南道:「最后去一趟云顶道,你再滑一遍我看看。」

邵嘉南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而后他感叹道:「半年了吧?你这技术是一点儿也没丢啊。哥,我真的觉得很可惜,哎……」

凌寒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今年,一定要升一队。」

邵嘉南听出了这句话里沉甸甸的期望。

就好像把他自己的那份儿也算进去了一样。

邵嘉南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年底的国内锦标赛,我一定要干翻那群兔崽子!」

让他们跪下来叫爸爸!邵嘉南在心里补充。

缆车即将到达终点。

他晃悠着腿往不远处看去,却又突然觉得不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

「卧槽,凌神,这不是那个谁……你义务教学的那个妹子吗?!」

凌寒定睛一看,眉头立刻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若不是戴着手套,邵嘉南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他迅速将安全护栏抬了上去,往前一滑,借着下缆车的小小坡度,直接朝祝颜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许勇看见凌寒,一开始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他想趁凌寒上课,偷摸把人给威胁了,谁知道雪场这么大,光高级道就有三条,就这还能撞上?

他定了定神,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哟,凌教练,这么『巧』啊?」

反正被抓了个现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这个助教不太行啊,怎么上了高级道就腿发抖啊?」

「既然知道她不会滑,你还带她来这里?」凌寒强忍着怒意,「这里是高级道,有多危险你没有数吗!」

「我不知道啊。」许勇耸了耸肩,眉梢挑起,「这是你的助教啊,助教怎么能不会滑呢?」

「放开她!」

「我偏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许勇直接把祝颜逼在了雪道的开端,他一只手拽住了祝颜的胳膊,然后用身体挡住了祝颜的退路。

对于一个双板新手来说,穿着雪板在雪地上本就走得艰难,更别提此时此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直接栽下去。

如果就这样放直板下去,那就不仅仅是骨折了。

是真有可能会死!

祝颜的脸色惨白惨白,她终于明白,在某些地方,面对某些人,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因为他们胆大包天,不懂得「后果」和「代价」为何物!

「凌寒,老子就跟你明说了,我们这群人看你不爽很久了!***不就那点三脚猫功夫吗,就敢抢别人的生意?!还带个女的来抢生意?!」

对方明明身型瘦弱,却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来。在弱肉强食的地方,为了几百块的课时费,有的人完全可以把别人的生命危险当成笑话。

许勇恶狠狠「呸」了一口,威胁道:「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要么,你让这个女的滚蛋,从此以后,你只能捡我们不要的生意做;要么,我现在就让她自己从这儿滑下去!」

凌寒握紧了拳头。

他盯了许勇好几秒,看着对方那张因无知而无畏的嚣张面孔,他意识到,再谈下去也是无用功。

祝颜大概率是要掉下去的。

如果是单板还好,一来速度没那么快,二来大不了往后一坐,反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是双板的话,闹不好真的是要出人命的。

怎么办?

凌寒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时不我待。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祝颜,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和神情柔和下来。

「我教你的犁式,你还记得吗?」

祝颜艰难地点点头。

「我速度绝对比你快,你信不信?」

祝颜迟疑了两秒,又点点头。

「那你不要怕,相信我。」凌寒注视着她的眼睛。

「好。」祝颜颔首。

「艹!」许勇忍不住又骂了出声,「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当我不存在吗?!」

可下一秒,祝颜直接趁许勇不备,拔起了他插在地上的那根雪杖,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许勇身上砸了下去!

许勇的眼睛瞬间瞪大,他下意识要躲,却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并立刻迎接祝颜狠狠砸下的雪杖。

祝颜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愤怒全部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就像是有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在极端的时间内,她一下下地用雪杖抽在了许勇的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待她?因为她好欺负?因为她遵守规则?因为所有人都比她更自私自利、更没品没德、更不要脸?!

许勇被祝颜抽懵了,但毕竟雪服够厚,脸上又有头盔和雪镜护着,祝颜这几下子连皮外伤都造不成,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暴怒涌上心头。

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什么傻 X 玩意儿!***造反啊!」

一边骂,一边要把祝颜往下踹。

就在冲突爆发的这几秒里,凌寒已然滑了过来。

可还是来不及,祝颜一下子就重心不稳,被许勇踹下了雪道。

她甚至没有上过中级道,面对一上来极高的速度,根本不可能不恐速, 什么重心前倾,什么压重心转弯, 一下子全部都忘了,只记得尽可能展开八字降速。

下一秒, 一个极快的身影已然从她身边略过。

凌寒像一支利剑那样从她身旁滑过,一个 C 字回转, 滑到了她的前方, 在祝颜即将扑栽下去的瞬间, 稳稳地接住了她。

两个人一起翻倒在雪道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边。

雪地之上,祝颜还在天旋地转。

远方的夕阳, 皑皑的白雪,冰冷的空气, 猎猎的风声,还有耳边凌寒的呼吸声。

几十秒里, 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又迅速回落。

「安、安全了吗?」她的呼吸还有些局促。

可是接下来,整整一节语文课,名叫葛天赐的小混混都毫不遮掩自己的***,频频回头朝祝颜望过来,一副鬣狗看向猎物的贪婪表情。

「凌已」还好祝颜自己有刹车,再加上凌寒卸了她的力,两人的速度都不快, 并没有任何人受伤。

他原意是让祝颜不要怕,哪怕她被推了下来, 只要别放直板, 自己也能救她。

但凌寒没想到, 祝颜居然暴起揍人……

雪道的最上方, 紧随其后赶来的邵嘉南已经制住了许勇, 把对方摁倒在雪地上, 还脱下板子用邦邦硬的雪鞋踹了他好几脚,一边踹一边骂道:「神经病啊你!蓄意伤人!你这跟谋杀有区别吗?!你们雪场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教练!」

祝颜终于长足地松了口气。

凌寒用雪杖摁下祝颜雪板上的卡扣,帮她把板子脱下。

祝颜想要起身, 凌寒却按住了她的肩:「记住, 现在开始,你『走』不了了。」

祝颜不解其意。

紧跟着,凌寒对坡上的邵嘉南喊道:「叫救援!祝颜摔得很严重,不确定有没有骨折!」

祝颜秒懂, 老老实实抱住自己的腿, 开始酝酿一会儿救援到了该怎么哭。

凌寒也把板脱了,在距离祝颜还有三十公分的位置, 往雪地上一坐。

这个距离,说近吧,他俩也没挨着;说远吧, 他们才认识几天, 又确实很近很近了。

凌寒摘了头盔, 甩了甩颇有些凌乱的黑发,他望了眼夕阳下的雪道,太阳已经沉到了半山腰, 馥郁的橘红色调将天边的晚霞染得奇幻瑰丽。

「同桌。」他忽然用了一个此前没用过的称呼。

「啊?」祝颜微微一愣。

「你有点东西啊。」凌寒扯了扯嘴角, 笑了起来。

已经接近太阳落山的时间了,夕阳透过雪道两旁的松树林,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浅金色的光隐在女孩子白皙的面孔上轻轻掠过,有一种极其惊艳的青涩感。

凌寒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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