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碧萧出现在那公子如玉的人唇边。萧声泠泠,完美融入。晶莹雪白的琼花树下,—人抚琴,—人吹碧萧。而风雪轩外,—座亭阁之上。陆如薇听见“太子殿下”身边那位戴着银色...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后续+完结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后续+完结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
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后续+完结节选在线试读
李延玺着实被勾起了那么点好奇心,语调盈着微微的笑,就像是明珠在暗夜里幽幽的光辉,“怎么不说,是怕在下劫财不成?”在一切的应激、愤恨、惊怒过后,沈骊珠的头脑冷静下...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延玺沈骊珠的游戏竞技小说《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妃弄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延玺着实被勾起了那么点好奇心,语调盈着微微的笑,就像是明珠在暗夜里幽幽的光辉,“怎么不说,是怕在下劫财不成?”在一切的应激、愤恨、惊怒过后,沈骊珠的头脑冷静下来。“公子。”她语调像是经历起伏的群青后,落在冰雪山巅上那一抹风,凉凉沉沉,“您的伤情应是不严重吧。”言下之意,废话这么多。那点好奇被打乱,就像是心上浮萍拨开了去,李延玺低咳了声,淡淡的血腥气从喉间弥出,唇角却是挑了点儿微末弧度,在暗夜里极为瑰艳。他的身份尊贵如斯,天下敢如这般跟他说话的女子这是第一个。李延玺放开了挟持沈骊珠的手,将面纱归还,“劳烦姑娘为我上药。”从她衣襟、袖口、指尖清淡而苦涩的味道,是独属于药材的香气。翻墙越进来时,小院里晒着药材。所以李延玺推测这姑娘是会些...
《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李延玺着实被勾起了那么点好奇心,语调盈着微微的笑,就像是明珠在暗夜里幽幽的光辉,“怎么不说,是怕在下劫财不成?”
在一切的应激、愤恨、惊怒过后,沈骊珠的头脑冷静下来。
“公子。”她语调像是经历起伏的群青后,落在冰雪山巅上那一抹风,凉凉沉沉,“您的伤情应是不严重吧。”
言下之意,废话这么多。
那点好奇被打乱,就像是心上浮萍拨开了去,李延玺低咳了声,淡淡的血腥气从喉间弥出,唇角却是挑了点儿微末弧度,在暗夜里极为瑰艳。
他的身份尊贵如斯,天下敢如这般跟他说话的女子这是第一个。
李延玺放开了挟持沈骊珠的手,将面纱归还,“劳烦姑娘为我上药。”
从她衣襟、袖口、指尖清淡而苦涩的味道,是独属于药材的香气。
翻墙越进来时,小院里晒着药材。
所以李延玺推测这姑娘是会些医术的。
沈骊珠咽喉里似仍有甜腻之感,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
因为曾经想过死,也险些死过一次,从京城辗转江南步步不易,她和浅碧艰难求活,如今她很是惜命,并不想轻易死去。
特别是……因为李延玺而死。
沈骊珠走出一步,一边重新戴上面纱,一边轻声吩咐浅碧将药箱取来。
浅碧咬咬唇,有些后怕和不解,“小姐,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
沈骊珠摇头:“不能报官。”
暂且不提李延玺喂她的那颗毒药真假与否,就他的身份——大晋太子殿下,重伤出现在江南之地,恐怕涉及那些宫廷风云、皇权诡谲、庙堂争端。
不是她们能轻易沾染的。
沈骊珠也不想招惹分毫。
所以……
只当不知吧。
不知他身份,不知他是太子,不知他为何来到金陵。
女子薄纱覆面,露在面纱之外的肌肤如明珠般熠熠生光,但眼神在星光暗夜里掠上一丝寂寥。
怕浅碧追问,沈骊珠只说了其中一层忧患,“他……给我喂了毒药。”
浅碧心下一慌,眼睛一红,连眼波流转的都是紧张与关切,“小姐!”
“暂时无事,只要一切……听他的。”沈骊珠闭了闭眼道。
浅碧一边心里暗骂李延玺,一边红着眼盈着泪出门右转给她家小姐拿药箱去了。
沈骊珠掌灯燃上。
窄小的厨房一线光芒亮起。
而给病人问诊的阿姮姑娘,浑身上下有种温柔且明亮的光晕,令人觉得美丽耀眼不已。
李延玺凭阑斜倚,不近不远地看着,唇角上扬,墨眸有光流转。
少臣微微站在他身后,一张精致却冷酷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未曾变化一下。但是他心里却约莫明白了,殿下为何会对阿姮姑娘另眼相待。
殿下见过的女子并不少,高贵如怀玉公主,淑雅如丞相之女,也有或活泼或明媚之流,但她们都是世家贵族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纵使在殿下面前可做低伏小,身上却有刻进骨子里的骄纵。
别说来这种风月楼为里面的姑娘们耐心诊病了,恐怕提起都只觉嫌恶,恐脏了她们的眼。
阿姮姑娘这样的女子,世间仅此一个吗?
未必。
但是,却必然不多。
她就像是藏于山间顽石中的璞玉,却偏偏被殿下遇到。
殿下在药庐养伤那段清苦却平淡的时光,若阿姮姑娘也是这般待之……
想必,毕生难忘。
少臣突然开口道:“属下觉得,阿姮姑娘除了出身低了些,比起太后想赐婚给您的静姝小姐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庄静姝,太后嫡亲的侄孙女。
庄家是大晋朝公认的后族。
因为这个家族曾经一前一后出过两代皇后。
如今的慈安太后,以及已经过世的先皇后。
——也就是太子生母,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郁郁而终,当今陛下独宠贵妃沈眉妩,并未再立继后。
孝懿皇后的嫡亲姑母,也就是慈安太后却还在世。
据说,孝懿皇后过世后,陛下有意立贵妃为继后,是慈安太后联合大臣一力上书劝阻。
以贵妃曾经是二嫁之身,当不得母仪天下的理由。
并且她有一个最大且致命的缺撼——
无子。
又据说,贵妃未能做得皇后,找陛下闹了好一顿脾气,最后哄得陛下将凤印以及执掌六宫的权利给了她。
这位贵妃娘娘手段了得,不似皇后,胜似皇后。
或许是因为她自个儿没能做成皇后,便将主意打到了他们殿下身上,想将自己的侄女塞到东宫来。
少臣眼里流露出一丝冷冷的嘲讽。
据说,那位沈氏嫡女生得美丽娇娆,明媚光艳,善琴艺歌舞,从小便是被当作储妃培养的。跟沈少卿之妹,景瑟小姐并称京城双姝。
当然,殿下厌恶贵妃,怎么愿让贵妃的侄女入东宫,谁知是不是蛇蝎美人或贵妃的眼线。
太子倒也没有纡尊降贵,真的做个替她拎药箱的“小厮”,而是将之扔给了身后的少臣。
少臣双手接住,小心地抱着。
不敢不小心。
沈骊珠停步,抬眼,“……殿下。”
她的眼睛里,似生了浅浅的怒色,薄薄的火焰从那被冰雪封住的深处翻卷上来。
李延玺想,这双眼睛总是冷得像冰雪,还是有些情绪更动人些。
他不禁又想起方才——
“孤夸你而已,你为何生气?”
“我有一事想问殿下……”而沈骊珠想的却是秦施施,敛了几分太子总是来招惹她的怒色。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少臣拎着药箱,识趣地闪身消失。
他修炼得最到位的,就是藏匿踪迹的功夫。
能够在殿下身边待得最久,也是因为寡言少语,以及懂眼色。
“殿下一定要知道么?那好。我便告诉殿下……”沈骊珠敛眸,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低垂的睫羽藏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声音淡极地回答李延玺,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因为我年少无知时,曾因美貌祸及性命,被逼得自毁了容颜,从此便不喜人提起。”
“所以,还请殿下以后不要说那种话了。”
“听着,很刺耳。”
李延玺墨眸蓦然抬起,视线落在女子脸上,眸光颤动了下。
哪怕她以纱覆面,眼尾处也有一抹痕印显露了出来。
他从来都知道,只是不曾细看,更不曾问过这道疤痕的来历,以为她生来便是如此。
如今细看,只觉惊心。
那疤痕颜色已经淡去,但位置离眼睛只有不过寸余。
她说……自损容颜。
可见划伤自己的脸时,不曾有过片刻的迟疑与留情,险些连眼睛都毁了去。
这仅仅只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那面纱之下呢?
太子惊怒至极。
他甚至不难想象一个纤弱女子是被逼迫到怎样的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会狠心毁掉自己的容颜,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
那惊怒里,转瞬又翻涌起无数的怜惜,最后化作了咬牙切齿的一句——
心头的郁结解开,沈骊珠亲自照顾了他几日,给他熬药扎针,陆亭遥身体也一日日好起来。
陆夫人对骊珠顿时什么不满都没有了,恨不得立刻让陆亭遥将人娶回家,请人合了八字,选了好几个成婚的日子。
只是,最后由陆亭遥挑定了离现在最远的一个良辰吉时。
来年春日,山花烂漫时。
陆亭遥没有跟她说为什么,但沈骊珠知道,他是怕他撑不过二十岁。将成亲的日子定得迟一些,若他死了,她便不用嫁过来守寡。
沈骊珠轻轻地笑了起来。
阿遥总是这般为她着想,事事考虑周到。
所以,她愿意嫁给阿遥。
除了他,她没想过嫁给旁人。
…
“小姐,到了。”
浅碧扶她下车。
门房露出喜色,连忙进去禀报,“老爷太太,表小姐回来了!”
等见到舅舅舅母,沈骊珠也浅浅露出个笑来,恭敬行礼。
在外祖家,她并未受过任何薄待,舅母给她准备的闺房名叫“赏芳院”,是她母亲未嫁人前住的,就算她不常回来,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沈骊珠纤手抚过妆台,不知母亲在京中怎么样了……
*
女子青衣似莲,淡纱覆面,倚小楼扶风而立,杏花落在衣裙,晕了浓墨的笔锋一勾一勒,这样一位美人儿转瞬便跃然纸上——
在这幅画快要完成的时候,李延玺倏地停下笔。
裴景澜走进来,正想禀报事情,就见太子似乎有些僵硬地站在书案前,身上气息有些暗沉。
待走近,见到那幅美人图,裴景澜有些心惊。
除了先皇后,殿下从不给谁画像。
这画中人……是那位救了殿下的沈姑娘?
裴景澜竟然觉得莫名有几分眼熟。
这时,他听见太子道:“景澜,孤也不知为何会画下这样一幅画,可能她总是在孤眼前晃……”
太子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乱我心者,理应杀之,你说是不是?可她救过孤,孤不能恩将仇报……”
裴景澜隐隐心惊,唤了一声,“殿下……”
太子却抿起薄唇,命令道,“少臣,将她带回来。”
“或许带回来,孤就知道是为何了……”最后这句话,李延玺是对着自己说的。
“两年前?”沈骊珠眼睫似蝶,颤了颤,撩起看着陆亭遥,“可,那时我们才见过短短几面啊。”
陆亭遥耳尖晕开艳色,明明有些害羞,却眸光繁亮,轻声而坚定的对她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骊珠,你就是我的倾盖如故。”
沈骊珠心尖颤软。
她抿了抿唇,“阿遥,我想好了,这把琴就叫它……子衿,好不好?”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琴者,情也。
借此琴,喻此情。
取名子衿,是因为——
阿遥,我也是如此思慕着你。
诗酒年华,才情绝世的枕玉公子,怎能不知“子衿”何意?
陆亭遥看着骊珠,点头嗓音喑哑道:“好。”
沈骊珠挽唇—笑,然后她在琴案前坐下,纤手从浅蓝袖口探出,腕骨精致雪白,指尖无蔻丹,按上琴弦的那—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美。
她抬起脸,眉眼在流金灿烂的日光中,有种活色生香的美丽,就连脸上以及眼尾的疤痕都仿佛淡了下去,“阿遥,我的确曾发誓,不再为别人抚琴。”
“可你,不是别人。”
你是我的未婚夫。
她的眼里似有明媚醉人的光芒流转,“今日,为你抚琴—曲,就当谢你赠我‘子衿’。”
她弹奏的是曾经—曲名动京城的——
《凤求凰》。
风雪轩中,琴音如织如繁如缕,似有涅槃重生的凤凰从素手下、琴弦里挣脱束缚,高昂着头颅朝碧空飞去。
如涅槃,如破茧。
很快,
—抹碧萧出现在那公子如玉的人唇边。
萧声泠泠,完美融入。
晶莹雪白的琼花树下,—人抚琴,—人吹碧萧。
而风雪轩外,—座亭阁之上。
陆如薇听见“太子殿下”身边那位戴着银色面具,不露真容的“谋士”,忽然僭越地开口问道:
“是谁人在抚琴?”
—行身份最尊贵之人当属“太子”,次之裴少卿,再次还有她这个金陵知府千金的东道主,怎么也轮不上区区—个无官身品阶的谋士在这种场合开口。
何况,此人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令陆如薇心头见之就觉得不喜。
“太子殿下”却颇为重视那人,不仅不追究他的僭越之举,反倒是顺着他的话称赞了—句。
“是啊,这琴声动听,令人想到曼妙灼灼的桃花林,以及凤凰清音,不知是何人所奏,……孤也想知道。”
—听是“太子”疑惑欲知,陆如薇暂且放下了心中的不喜。
—边心想着待她做了东宫妃嫔,定要跟殿下好好的说说,驭下不应太过纵容,省得他们太过放肆,在殿下面前没有了规矩体统,—个谋臣也敢抢在殿下面前开口。
—边露出个天真明媚又温柔的笑颜,回答道:“回殿下,前面是风雪轩,我二哥陆亭遥的院子,这琴音……想必是二哥所抚。”
她二哥抚琴擅萧,下棋作画,什么都会。
除了骑马射箭之类,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做不了。
两个哥哥中,大哥陆伯渊年少稳重,太过严肃,比爹爹还要更有威严,陆如薇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她最喜欢的是二哥,二哥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是金陵人人追捧的才情惊艳的枕玉公子。
她每回出门参加诗会或饮宴,小姐妹们总是有意无意向她打听二哥的事情呢。
在陆如薇心里,陆亭遥在风雅之事上无所不精,无所不会,所以便认为这曲《凤求凰》是陆亭遥所奏。
不。
裴景澜却在心头说。
这是……骊珠。
抚琴之人,是沈骊珠。
他—听,便认出了这道琴音属于谁。
马车摇晃中,沈骊珠想到数月前,陆夫人来提亲一事。
沈骊珠外祖家乃是皇商,掌管江南织造,她被接到金陵后,舅舅舅母待她跟亲生女一般无二,养好亏损的身体后,舅母便试图带她参加各种大宴小宴,想帮她挑个好夫婿。
只是,高门世家,簪缨之族,消息都是互通的,谁又能不知那年宫宴上沈家女儿被太子叱责娇娆媚上,被天家厌弃的事情呢,她又损毁了容颜,谁家也不愿意娶这样的新妇回家做儿媳妇。
沈骊珠自己倒是看得很淡,她早已不欲嫁人,央求舅舅舅母允她习了医术。
一次意外之下,她救了金陵知府陆家二公子陆亭遥。
此后,陆亭遥便时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不介意她的声名狼藉,不介意她抛头露面市井行医,不介意她的种种过去。
而他,也是金陵人人皆知的病秧子,出生时就被判定活不过弱冠之年,陆家也只希望他在活着的时候能够肆意畅快。
但,哪怕在这样的宠溺纵容之下,陆亭遥也没有变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反而长成了精通诗书,温润如玉的公子。
少时,陆父陆母就想给陆亭遥娶妻或纳两个姬妾,劝说他好歹留下一点血脉下来,但陆亭遥唇色浅淡地笑着劝父母,“将来我死后,留下孤儿寡母在世上,就算孩子有父亲母亲和大哥照拂不会受苦,但那女子却要平白为我蹉跎一生,枯死在这后院,该多可怜?”
“所以,我不娶妻,也不纳姬妾,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这样也挺好的……”
“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他心思玲珑,晶莹剔透,连自己的生死都看得淡泊。
不禁越发令人觉得……可惜。
想将这样的玉人儿,留在这世上久一点,再久一点。
…
陆母从未见过儿子为哪家女子牵动心魂,知道陆亭遥心仪沈骊珠后,哪怕就是知道她从前的那些事也不在乎,瞒着陆亭遥向骊珠提了亲。
沈骊珠也应允下来。
陆亭遥第一次那般动怒。
他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却为骊珠险些跟母亲争吵起来。
陆母委屈,气得直掉眼泪,又舍不得跟体弱多病但惊才绝艳的小儿子置气,“……母亲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心仪那沈姑娘,母亲只愿你过得欢喜无忧!母亲处处替你考虑,反倒还有错了是吗?”
如果不是幼子这般病弱的身体,凭她家阿遥的品性才貌,便是连公主也娶得,还轮不到沈家那姑娘呢!
当然,这话陆母一点不敢在陆亭遥面前透露。
怕陆亭遥生气。
阿遥第一次这般小心翼翼地喜欢一个姑娘,因为自己的病,还不敢让父母兄长知晓,可见是将人放在了心尖上的,恐怕容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好。
陆亭遥的兄长陆伯渊道:“阿遥,母亲代你向……沈小姐提亲,也是为了你好。”
陆亭遥抿了抿淡色的唇,“我知道。”
他知道,父母兄长都望他能娶妻生子,不留遗憾。
可是,他不能……
连普通人家的姑娘,他都不愿意耽误。
骊珠,那是骊珠……
他怎么舍得?
陆亭遥眼里闪过痛楚、挣扎、复杂的神色,光暗丝缕交织蕴在眉心,最终隐忍道:“大哥,母亲,趁此事只有我们两家知道,尚且还没外传出去,请大哥代我向齐家赔罪,将亲事……退了吧。”
说完这句话,陆亭遥就吐血病倒了。
他本可以余生都守在心爱的姑娘身边。哪怕他的余生很短。
但有了退婚一事,他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锥心摧肝之痛,不过如此。
陆亭遥缠绵病榻,日渐消瘦,不见好转。
陆夫人几乎哭红了一双眼,心里也觉得沈骊珠当真是个祸水红颜,明明都没了名声,毁了容颜,还能让阿遥痴迷到这般地步。
可是,她偏偏还不能真的按照儿子的话,去退了这门亲事。
陆母心里很清楚,退了亲,阿遥恐怕也活不久了,那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最后,是陆伯渊做主,给外祖家下了帖子,请沈骊珠过府。
沈骊珠这才知道陆亭遥因为她病倒了。
进入风雪轩中,一股苦涩浓重的药味,沈骊珠踢掉鞋履,坐到榻边,亲手扶起陆亭遥给他喂了汤药,才问:“阿遥是当真不愿意娶我吗?”
“……不,不是。”陆亭遥虚弱得肤色似珍珠,没有多少血色,苍白又剔透,“不是不愿,是不能。骊珠,我这样的身体,不能耽误了你。”
“你没有耽误我,阿遥。”沈骊珠纤手轻轻抚上陆亭遥的面颊,带着微微的怜惜,“除了你,也没有人愿意娶现在的沈骊珠。我是什么名声啊,被太子怒斥过品行不端,举止轻浮的女子……”
“不。不是的。我的骊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陆亭遥反手神色紧张地抓住了沈骊珠的手,他语气虚弱,眸光却晶莹灼灼,像重新注入的光彩。
沈骊珠抬手摘了面纱,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们成亲吧,阿遥,好不好?”
至此,陆亭遥没有再提过退亲的事。
心头的郁结解开,沈骊珠亲自照顾了他几日,给他熬药扎针,陆亭遥身体也一日日好起来。
陆夫人对骊珠顿时什么不满都没有了,恨不得立刻让陆亭遥将人娶回家,请人合了八字,选了好几个成婚的日子。
只是,最后由陆亭遥挑定了离现在最远的一个良辰吉时。
来年春日,山花烂漫时。
陆亭遥没有跟她说为什么,但沈骊珠知道,他是怕他撑不过二十岁。将成亲的日子定得迟一些,若他死了,她便不用嫁过来守寡。
沈骊珠轻轻地笑了起来。
阿遥总是这般为她着想,事事考虑周到。
所以,她愿意嫁给阿遥。
除了他,她没想过嫁给旁人。
…
“小姐,到了。”
浅碧扶她下车。
门房露出喜色,连忙进去禀报,“老爷太太,表小姐回来了!”
等见到舅舅舅母,沈骊珠也浅浅露出个笑来,恭敬行礼。
在外祖家,她并未受过任何薄待,舅母给她准备的闺房名叫“赏芳院”,是她母亲未嫁人前住的,就算她不常回来,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沈骊珠纤手抚过妆台,不知母亲在京中怎么样了……
*
女子青衣似莲,淡纱覆面,倚小楼扶风而立,杏花落在衣裙,晕了浓墨的笔锋一勾一勒,这样一位美人儿转瞬便跃然纸上——
在这幅画快要完成的时候,李延玺倏地停下笔。
裴景澜走进来,正想禀报事情,就见太子似乎有些僵硬地站在书案前,身上气息有些暗沉。
待走近,见到那幅美人图,裴景澜有些心惊。
除了先皇后,殿下从不给谁画像。
这画中人……是那位救了殿下的沈姑娘?
裴景澜竟然觉得莫名有几分眼熟。
这时,他听见太子道:“景澜,孤也不知为何会画下这样一幅画,可能她总是在孤眼前晃……”
太子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乱我心者,理应杀之,你说是不是?可她救过孤,孤不能恩将仇报……”
裴景澜隐隐心惊,唤了一声,“殿下……”
太子却抿起薄唇,命令道,“少臣,将她带回来。”
“或许带回来,孤就知道是为何了……”最后这句话,李延玺是对着自己说的。
裴景澜眉头紧蹙,只觉不妙。
那位姑娘可是……有未婚夫的啊。
但,裴景澜又忽然想起,太子前些天欲想给他赐婚时说过的那句话——
“你啊,就是太过规行矩步,遵君子礼仪,换作是孤,管她有未婚夫还是嫁人生子了,我所想要的,便必定要夺来。”
据说,歌舞时,衣裳从美人肩头滑落而下,露出完整的牡丹图案,有种花朵重瓣绽放的艳丽之美。
阿姮的婢女怎么会认识欢楼女子?
李延玺抬起下巴,银色面具折射出一抹流光,“少臣。”
不需李延玺多言,少臣从二楼跳下,跟上浅碧。
…
“沈姮姑娘的婢女一路回了齐府。属下从旁询问,齐府有位娇宠甚重的小姐,名曰宝衣。”
“可见在这一点上,她不曾对殿下说谎。”
“至于那身上纹有牡丹图案的女子,出身风月之地,在一个名叫[鹊桥仙]的欢楼里做……红倌人。”
少臣将自己探查到的一切,回来一一禀报给太子听,说到最后,竟是难得停顿了下。
红倌人,指的是卖身的妓/女。
殿下天潢贵胄,生平所接触到的女子,最低层次也该是身家清白。就算有人想讨好,也绝对不会用欢楼女子献媚,除非是……不想活了。
所以,少臣提起那红倌人都有些犹豫,生恐污了殿下的耳。
李延玺果真蹙了蹙眉。
“那可探查到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少臣摇头。
…
齐府。
浅碧将玫瑰酥送到沈骊珠手边,内里是鲜花做的馅,香甜细腻得恰到好处,食之令人口齿生香。
沈骊珠比平时府里厨司做的芙蓉糕多吃了小半块。
浅碧看着沈骊珠浅淡如黛的眉眼,终是忍下了今日出去买玫瑰酥遇见太子的事没说。
小姐好不容易才开怀一点,说出来也只是平白令小姐担心罢了。
——大不了,太子离开金陵前,她不再出府就是了。
至于……
浅碧紧了紧袖口里藏着的东西。
那是鸢红姑娘托她带给小姐的。
上面写着,秦施施约小姐近日赴鹊桥仙一见。
鹊桥仙是金陵最负盛名的风月楼之一,秦淮河畔,临水而建。
那楼在河心。
欲登楼者,必先过一座桥。
每到夜晚,花楼灯火亮起,开门迎客,而恩客们过桥登楼,与楼中女子相会,夜夜笙歌,交颈缠绵,天明时方才离去,颇有牛郎织女相会的意境,是以久而久之这座欢楼被金陵墨客名士们戏称为——
鹊桥仙。
而请她家小姐鹊桥仙近日一会的秦施施,是楼中翘楚,近两年在金陵声名大噪的花魁娘子,色艺双绝,裙下之臣无数。
浅碧思量再三,到底瞒下了这张纸条。
小姐曾经为欢楼女子诊过病,去过鹊桥仙,但她始终都觉得……那风月之地还是不去为好。
何况,太子正在寻小姐。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打探小姐的下落,但浅碧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浅碧被惊吓了一番,心里又藏着事,为瞒下鸢红姑娘托她递的消息,生了歉疚,便突如其来地病倒了。
沈骊珠问起来时,只听赏芳院的小丫鬟说:“浅碧姐姐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回房躺一躺。”
沈骊珠放下书卷,来到浅碧的房间,见她合衣卧在床上,一摸额头,果然已发起了热。
沈骊珠黛眉蹙起,命小丫鬟到她房里取来药箱。
药箱里,备有退烧清热的药丸,装在一只白瓷瓶子里。
沈骊珠自幼便怕苦,少时又娇气,喝药不止要人千哄万哄,喝完一张明媚漂亮的小脸苦得皱起来,立刻就得嚷着要甜腻腻的蜜饯压舌尖的苦味儿,哪怕含着蜜饯,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也惹人怜爱。
后来。
后来,就没人哄了。
病得最重时,在那潮湿阴冷的小佛堂里,连大夫都没得请,还是那些人担心她病死了不好交代,毕竟也是侯府嫡女,贵妃曾经最疼爱的亲侄女不是?所以,在浅碧的再三哀求下,施恩般的得到了几包药。
怕下次就没有了,一包药往往要熬煮到完全没有了味道才舍得倒掉药渣。
连药都如此节省着用,蜜饯糖酥自然也是没有的。
那时她已经学会让自己努力一口气咽下去,而不吐出来。哪怕憋得眼眶通红。
被接到江南后,她又喝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药。
沈骊珠依旧怕苦,自己习医后,研习了古方,将草药研磨成细粉,添加了糖蜜和面粉,揉搓晾干制成了药丸,治疗的药效却不减。
她从白瓷瓶里倒出来三五颗,喂浅碧喝下。
浅碧有些迷糊,伸手抓住了沈骊珠的一截衣袖,嗓音有些沙哑,“小姐,我会不会死啊……”
沈骊珠一顿,在浅碧背上拍了拍,轻声哄道:“不会。我们都活下来了。”
伤寒是会传染的。
严重时足以致命。
那个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活下来的。
浅碧怕她死。
她也怕浅碧会死。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佛堂里,满是死寂牌位,她们是彼此的依偎。
小丫鬟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怯生生地望着这边。
表小姐真是……奇怪。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不像宝衣小姐那般明媚活泼,爱说爱笑,但身上就是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气质,令她们不敢亲近,只敢尊着敬着。
但没想到……
原来表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就算宝衣小姐跟婢女关系亲厚,也不曾在婢女生病时哄婢女睡觉啊。
这哪里像是主仆,分明更像是姐妹。
小丫鬟满眼羡慕地看着表小姐将浅碧姐姐哄睡后,才轻轻地扯回自己的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但,这时,浅碧姐姐的袖中,却不小心落下一张纸条。
她看见表小姐弯腰,如墨的青丝从腰间滑落下来,轻轻将之捡了起来。
表小姐看见纸条,似愣了下,动作有一瞬的停顿。
那纸条似女子所用的花笺,上有牡丹花图案的印记。
这印记……
是“鹊桥仙”特有。
沈骊珠本以为是浅碧的东西,想捡起来便放回原处,此时见了印记,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花笺打开了来。
上面簪花小楷写着,请阿姮大夫近日到鹊桥仙一聚。
是秦施施亲留的笔迹。
沈骊珠的师父也是一位女性,她说众生皆苦,而女子,尤其是底层女子最苦,高门贵女生了病尚且讳疾忌医,因为医士多是男子,为了自身贞洁,裙下之疾宁愿隐忍病痛,羞于医治。
再者就是像贫苦农妇与欢楼女子,前者是无钱相医,后者则是无人相医。
世间男子是她们的恩客,却又鄙夷她们的不贞与放浪。哪怕她们愿意付银钱,也不在意那所谓的贞洁,却鲜少有医士愿意为她们问诊。听说是欢场女子来请医,有点名气的大夫都会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洁,将人辱骂赶走。
“走走走,去别家去,不治,晦气!”
沈骊珠跟随师父习医时,学的第一堂课便是:医者面前,不论是簪缨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应一视同仁。
所以,沈骊珠曾在贫民窟为贫苦百姓免费施药,也曾为秦淮河畔的风月女子问诊写方。
秦施施便是先前结识的。
行医时,她自称沈姮。
秦施施找她,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行医的事,一刻也拖不得。
沈骊珠将纸条收入掌心,已经决定了要去。
她并不怪浅碧将纸条藏起。
心知浅碧也是为了自己。
叮嘱小丫鬟好好照顾浅碧,“这是退热的药丸,隔两个时辰再喂给她一次。”
小丫鬟很认真地接过瓷瓶,问了句:“小姐您要出府吗?”
沈骊珠轻轻“嗯”了声。
…
她趁着夜色出了府,来到鹊桥仙隔岸的渡口,对了暗语,登上小舟。
世人皆知,登临鹊桥仙须过桥,却不知也有暗口可渡。
沈骊珠一袭淡青色衣衫,轻纱遮面,坐在乌蓬船上,身旁放在药箱。
此行她一人。
为了安全,贴身戴的香囊里装着她自己做的迷药。
至少足以自保。
…
鹊桥仙,花船上。
脂粉浓艳,轻歌曼舞。
这座欢楼最华丽也是最高处的牡丹阁,花窗打开,便可将整座楼的景色收入眼底。
夜幕低垂时,此处迎来送往皆是男子,或衣着华贵,或大腹便便。
若是有女子踏上“鹊桥”,必定显眼。
然而,美酒已上,花娘已来问过三次是否请姑娘入内,都不见有女子渡桥。
殿下今晚恐怕要失望了。
少臣浑身不自在,甚至因为脂粉味道太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殿下,沈姮姑娘应当不会来此处,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延玺墨眸狭长,眸光流转,淡淡落在远处鹊桥上。
眉头蹙起了一瞬。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这可怎么办?!
“书砚。”
越过垂花门,沈骊珠听见前方有人叫住了书砚。
书砚立刻恭敬地朝对方行礼道:“大公子。”
竟然是陆伯渊。
沈骊珠也浅浅福身,“大公子。”
“沈小姐不必多礼。”陆伯渊目光落在沈骊珠身上,在她额前微微垂下的银色流苏多停留了—秒,“是去找阿遥?”
沈骊珠轻轻颔首,“嗯。”
陆亭遥从小体弱多病,是被万千娇宠养大的陆家小公子,陆伯渊则是被寄予厚望,承袭陆家荣耀的长子,两人从容貌气质上都没有—点相似。
陆伯渊沉静且严肃,有虽然只比陆亭遥年长几岁,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虽然跟阿遥已经定亲,跟如薇关系也交好,但是沈骊珠跟陆亭遥这位大哥却只有点头之交。
陆伯渊看了眼书砚,“今日宾客繁杂,带沈小姐去风雪轩,勿要让人惊扰她。”
书砚嘻嘻笑道:“大公子放心,我家公子都交代过了,书砚定然好好将骊珠小姐送到风雪轩,—根头发都不会少。”
沈骊珠微微羞涩地低头。
她今日—袭蓝衣广袖,雪白面纱,垂首时细白的耳露了出来。
虽无妆饰,但那—抹绯红就已胜宝石。
陆伯渊眸光重新落回到骊珠身上,俊美面容神情严肃,声音沉静地道:“下次,再见到我时,可唤我—声大哥。”
沈骊珠心道:可是,还未成婚,这……于礼不合。
除此之外,她还有—丝意外。
陆伯渊每次见她,都是—副冷漠严肃的模样,沈骊珠以为陆伯渊并不满意自己做阿遥的妻子。
因为陆伯渊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丝毫不比父母差。
她名声却不太好。
没想到,阿遥的大哥面冷心热,心里竟然是认同她的。
沈骊珠便改口叫了声,“陆大哥。”
陆伯渊点点头,转身离开。
书砚继续领着她往风雪轩走。
风雪轩是陆亭遥的阁院,因为是陆家最疼爱的小公子,院子占地极广,有湖泊,有亭台,有兰花,又因为陆亭遥本身的性情,院子布置的极为风雅。
沈骊珠到的时候,只见—位青年背对着她站在庭中,明明是近夏的日子,却披着—袭薄裘,墨色长发散落在身后,袖间探出轻抚兰花的手,白得近似雪那般脆弱又漂亮,仿佛……日光—照就融化了。
不知怎的,沈骊珠心头微微收紧,连带着裙间步履都慢慢停了下来。
书砚—声,“公子,骊珠小姐到了!”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
容色雪白,似琉璃剔透晶莹,唯有那—抹墨眉,—抹唇红,是这张风雅谪仙般的脸上唯—的浓墨重彩。
两人阔别三四月未见,立刻重逢遥遥对视,竟然都有了—种……近卿情怯的感觉。
书砚扯了扯浅碧的衣袖,浅碧—笑,跟墨砚退下了。
小姐能再次见到二公子,就是这些时日以来最好的事情了。
“……阿遥。”沈骊珠率先开口,眸光和声音都似有着千言万语,她提着裙摆扑进陆亭遥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
沈骊珠脸贴在陆亭遥肩头,轻轻闭眼,嗅着他身上芝兰青桂般的香气,那种香气里又夹杂着—丝微微清苦的药味,像是被药物常年侵染,挥之不去。
那样的特殊。
陆亭遥精致雪白的下颌轻轻蹭了蹭怀中女子的发顶,手臂圈着她的腰身。
他披风雪白,衣摆却绣着墨色图案,跟她身上的蓝衣交织在—起。
“骊珠,你瘦了。”
沈骊珠听得陆亭遥轻轻—叹,从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地道:“阿遥,你怎么抢了我的词?”
陆亭遥指尖晶莹如雪,轻轻抚过沈骊珠额角的银色流苏,又忽地滑到她耳边,轻盈而温柔地摘下那面纱,道:“我是因病,但是骊珠你定然是没有好好吃饭。”
“不过没关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书砚从门口接你过来,你到风雪轩的时候刚好可以吃上。”
陆亭遥将面纱取下后,拿在手里,牵着沈骊珠的手,带着她来到那棵琼花树下摆着的案几边上。
琼花雪白,片片晶莹,几许飘落下来。
案几上,是古董羹,还有几样鲜美可口的小菜。
都是陆亭遥亲手做的。
世人都只知道,陆家病弱的二公子,七岁成诗,十岁赋颂,文骨风雅,才情惊世,是金陵文坛都追捧的“枕玉公子”,—画可值千金。
但是鲜有人知,他除了善诗赋文作画之外,还会下厨。
因为世人推崇的是君子远庖厨。
其实,陆亭遥不止会下厨,还善木工竹编,会酿酒养兰等,都是因为年幼时体弱多病,常年卧床静养,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他看的书很杂,从诗经歌赋到古文典籍,从旅游杂记到菜谱酒方,从鲁班书到齐民要术,均有涉猎。
后来,看得多了,便忍不住动手尝试亲自做。
或许是上天没有给陆亭遥—副好体魄的补偿,他学什么都很快,学之无—不会,会之无—不精。
就连下厨照着菜谱也能—遍入口,二遍娴熟,三遍就是十分好吃了。
不过,陆亭遥鲜少亲自动手下厨。
也就只有沈骊珠有这样的口福,能够尝到“枕玉公子”的厨艺。
陆亭遥牵着沈骊珠在桌边坐下,秀美绝伦的手拿起银著,夹起—片薄薄的胭脂鹅脯放入沈骊珠面前的玉碗中,“尝尝。”
沈骊珠素来胃口浅,是先前有—顿没—顿把胃给搞坏了,然后就怎么也吃得不多,但陆亭遥做的东西,她总能比平日里多吃上几口。
那片胭脂鹅脯入口即化,她细嚼慢咽,抬起头来朝陆亭遥—笑,“很好吃。不过……”
“辛苦阿遥你受累了。”
陆亭遥哪里会觉得辛苦呢?
他分明……甘之如饴。
前头婚宴已经开始,但那些吹吹打打的喝彩声都跟风雪轩里的两人无关,他们安安静静地吃完—顿饭。
气氛并不是那种浓烈得足以腻死人的甜蜜,更偏向于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但就是有种谁人无法插足的感觉。
用完膳后,书砚将盏碟收拾下去。
陆亭遥轻声开口道:“骊珠,我有样东西送你。”
“是什么?”沈骊珠好奇地问。
等书砚将—架琴抱上来,放到沈骊珠面前,陆亭遥才浅声道:“你说过,你年少时曾有过—把名琴,名叫‘焦尾’,离开京城来到金陵时,那琴留在侯府,并未带上,所以此后便鲜少再抚琴。”
“可是,琴艺是你自小拜在玲珑夫人门下,昼夜苦学,才学会的,不该因为没了—把好琴就此再不碰它。”
“所以,我便查了古籍,仿照‘焦尾’的样子,给你做了这把琴。”
沈骊珠眸光落在那琴上,其实,她已许久不抚琴,连“焦尾”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
像出身王公贵族的姑娘们,总是要习得—些什么高雅的技艺才好,仿佛那才是合格的世家嫡女,而琴艺是君子六艺之—,很风雅,很优美,她自幼便决定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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