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没有同阿爷说清楚,就是想蒙蔽阿爷,若是我牵连其中,此事便会连累整个沈家。”沈老...结局+番外渣男吃绝户?郡主她血洗将军府沈黎李璟然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结局+番外渣男吃绝户?郡主她血洗将军府沈黎李璟然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括全本的和正在连载中的.如果你也喜欢结局+番外渣男吃
结局+番外渣男吃绝户?郡主她血洗将军府沈黎李璟然节选在线试读
沈黎入了宫,还是照旧以免死金牌一路畅通,可到了御书房门口,吴公公却微笑着拦住了她。吴公公最见不得挟恩图报之辈,特别是想沈黎这种娇生惯养,靠着祖荫庇护的小女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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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渣男吃绝户?郡主她血洗将军府沈黎李璟然》精彩片段
沈黎入了宫,还是照旧以免死金牌一路畅通,可到了御书房门口,吴公公却微笑着拦住了她。
吴公公最见不得挟恩图报之辈,特别是想沈黎这种娇生惯养,靠着祖荫庇护的小女子,动不动就拿免死金牌出来,吓唬谁呢。
“沈姑娘的免死金牌有些多哈?”
“侯府先辈们战功赫赫,以命拼来的,小女子不才,只能靠这些了。”
“陛下正在休息,若是您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便回去,若是非得要见陛下,便在这儿跪着,等着陛下醒来再召见。”
吴公公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齐帝不愿意见她。
齐帝登基这么些年,也没赏赐过一枚免死金牌,也就是说,沈黎手里的免死金牌都是齐帝的父辈、祖辈赏赐的,一旦亮出来,只要不是滔天大祸,齐帝都不能不答应。
这是先祖们的圣旨,也是他的孝道。
沈黎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从容跪下:“烦请公公待陛下醒后通传。”
吴公公叹了口气:“沈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沈黎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言。
吴公公拗不过沈黎,只能回御书房。
御书房之中,齐帝并未休息,只是在翻阅奏折:“走了吗?”
“没有。”吴公公老老实实第回答,“沈姑娘在外面跪着,说是等陛下醒后再传。”
“他这是在要挟朕,上次用免死金牌退婚已经是匪夷所思了,现在又来,怎么,她免死金牌有很多吗?”
吴公公略尴尬:“定北侯府满门忠烈,之前先帝爷和圣祖爷赐了不少。”
齐帝:“……”
老祖宗们没事赐免死金牌做什么,赐黄金多好,若是犯事了,直接诛满门,黄金还能回流进国库。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朕看她也没什么大事,怕也只是和李家那位将军的破事,之前让退婚,现在怕不是又来请旨赐婚的。”
他堂堂九五之尊,难不成还要被一个小女娘要挟?
当真是上次如了她的意,这一次她还要故技重施地翻天了不成!
仗着父兄祖辈们的功劳就为所欲为,沈黎也太娇纵了,他得管管了。
……
春见将沈老太公着急的快咽气的样子描的绘声绘色,唬的人一愣一愣的,李训倒是没有理会,只是安排了李老夫人和李璟然去主持。
一路上春见都表现的很着急,话里话外都是说沈黎去救宋蓉蓉时被宫里的人抓住,现在已经被押进宫里了。
李璟然哪里肯信,安排了自己的心腹立刻去查。
等到定北侯府时,那心腹也回来了,带来了沈黎的确是惹了陛下大发雷霆,现在还跪在御书房门外的消息。
李璟然差点当场笑出声来,他搀扶着李老夫人:“母亲,今日可当真是大快人心,咱们晚上得吃顿好的。”
就算宋蓉蓉没被救出来,但能把沈黎送进去,那对于他们李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沈老太公没看到李训,心里不踏实的很:“李将军,你父亲呢?”
李璟然道:“父亲公务繁忙,当值去了,如今抽不开身,但也特意叮嘱了让我和母亲为沈老太公排忧解难。”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沈老太公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沈黎那不成器的东西,办点小事都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现在当如何?”
李老夫人准备隔岸观火:“沈老太公,可不是咱们,这种事得分一分。”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沈黎到底是因为要将你们李家的媳妇儿救出来才去府都衙门的,你们现在不认账了?若是你们敢不认账,我就一拍两散,大不了有人来问,我就说是你们李家指使的,反正那牢房里的,也是你们李家的儿媳妇。”
李老夫人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老东西,还能蹬鼻子上脸,她现在来只是为了看热闹看戏,可没打算深陷其中。
她正要骂骂咧咧,李璟然却按住了她。
“老太公稍安勿躁,我母亲说的分一分,是指和沈黎分一分。”
李老夫人疑惑地看向李璟然,李璟然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李璟然接着道:“老太公,沈黎现在这样子,大概是活不成了,行贿府都衙门,还牵涉到烧毁圣旨一案,桩桩件件的,只怕会龙颜大怒。”
“我们李家反正已经是做好了休妻的准备,休书我都写好了,只要宋氏罪名一定,休书就会拿出来,不知道沈老太公可有做好准备?”
李老夫人也立刻附和:“是呀,沈黎是孤女,若是沈家与她断了亲,那可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沈老太公闻言,李家这不是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吗?
“对,断亲,对,断亲。”
沈老太公立刻对外面候着的春见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拿文房四宝!”
真是一群蠢钝如猪的丫鬟,等把眼前的这些事儿全都解决了,他就把侯府的下人全都换一批。
偌大的侯府,可当真让他操碎了心。
春见内心狂喜地去取了文房四宝,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不甘心的痛苦之色:“老太公,写不得呀,若是写了,落了笔,小姐和沈家就再无瓜葛了。”
李璟然不高兴地推了一把春见:“你个贱婢,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他倒是要看看,沈黎没了沈家,又被陛下打入大牢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往日高高在上,今日便要跌到泥泞里去。
哼!
沈黎,这笔账,他们总算是可以慢慢算了。
沈老太公才堪堪要落笔,却又些不放心:“可万一,沈黎没事呢?”
“怎么可能没事?现在沈黎还跪在御书房之外,算起来得有两三个时辰了吧?”李璟然看了眼外面快要黑的天空,“沈老太公,若是再不快点,断亲书就给不了礼部备案了。”
断亲和休妻不一样,断亲书需要礼部落印,还要拓印三份,一份送往户部,一份宗族留存,一份要给当事人。
一听沈黎还跪在御书房之外,沈老太公哪里还敢犹豫半分,立刻大笔一挥,紧接着又盖上自己的印鉴,让人马不停蹄地送去礼部,就怕错过了时辰。
沈黎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知道了。”
这是要将她强塞给周远霄当填房呢?
才出狼窝,又要被丢进虎穴?
春见听了都忍不住连着翻了两个白眼,嚯~长公主和周家这脸得多大呀,居然想让她家小姐给死了老婆的鳏夫当填房,臭不要脸!
她家小姐又不是没人要,就算逼急了,那不是还有厉王殿下么。
目送周远霄和沈黎一同出了府门,赵清河却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问:“舅母,周远霄不是个好相处的,怕不怕沈黎拿不下?”
“她拿不下,你就能拿得下?”霍问君嫌弃地睨了一眼赵清河,“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之前给你你不要,现在晚了。”
赵清河被说的脸色一红,再不敢反驳。
之前谁能想得到周远霄玉树临风的,原以为那边陲之地养出来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她哪能接受这样的夫君。
“别说本公主没给你甜头,之前你不是看中了李璟然么,如今他和沈黎也算是彻底完了,若你当真喜欢,本公主也不妨让他们李家来提亲。”
长公主摸着自己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就是不知道未央宫的那位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发疯。”
真是有趣呢。
从长公主府出来,周远霄就冷声道:“方才也是为势所迫,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出了长公主府,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
他最烦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选择,那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周二公子,我若是你,就不会在长公主府门口说这个。”
沈黎适时地提醒着周远霄,身后可是长公主府的府兵,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定会一字不差地传入长公主的耳朵里。
周远霄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皱起眉。
沈黎却上前了一步:“周二公子,不如一同上了马车,走远了,再说?”
周远霄愣了下,女子身上独特的白梨香横冲直撞地扑面而来,不过一瞬,沈黎已经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了。
原本侯府和长公主府就在隔壁,马车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周远霄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府门前的府兵,最终还是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且随她上车看看她要做什么,他肯定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那种。
才走到长公主府门口的李家父子,看着周家二公子上了沈黎的马车,纳闷不已。
“那不是周侍郎的二弟吗?”
李璟然之前武举的时候见过周远霄,对他印象很深。
毕竟当年的周远霄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赫赫有名的三甲探花郎。
只可惜大小登科之下,他却被一纸诏书远走边陲之地,留下新婚妻子,没多久新婚妻子也在去找他的路上遇到截杀,从此阴阳两隔。
“怎么他和沈黎搞在了一起?”
李璟然心里憋闷。
他这儿还没着落呢,沈黎竟然就无缝连接地勾搭上了周侍郎的二弟。
真是不知检点。
马车一路往西城门去,穿过了两条街后,马车就停下了。
沈黎并不挽留周远霄:“周二公子,你可以下车了。”
周远霄没想到沈黎是认真的,原以为她在欲擒故纵,毕竟自打他死了妻子后,父兄们就不断地往他眼前塞女子。
今日是傅阁老的外孙女,明日就是骠骑将军的侄女儿,今日去长公主府,原以为长公主会将外甥女赵清河塞过来,原本他都想好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却是塞了才封了郡主的定北侯孤女来。
瞧着她乃忠烈之后,他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傲气,没有当场翻脸。
但要让他顺从,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认真的?”
沈黎一脸纯善:“周二公子,我与你一样,对莫名其妙的指婚没有兴趣,你也不必和我虚与委蛇,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我没兴趣,同时我也对你没兴趣,你惦记亡妻,我在守孝期,原本就是不合适的。”
她可不想和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牵扯在一起,靠太近会变得不幸。
“长公主之前帮过我,今日若当着她的面拂了好意,那就是不义,我做不出来,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与你强颜欢笑。话已至此,周二公子,就此别过,希望以后咱们还是不必再见了。”
她说的干脆利落,但周远霄就感觉有人将他的脸面撕碎了丢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从来都是他拒绝女子的,哪有被人拒绝的。
他不自主地开始细细打量沈黎。
她容颜姣好,说话的时候睫毛微颤,明明很温柔,但眉眼间又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当真就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
春见已经掀开了帘子,下逐客令了:“周二公子,我家小姐还有事赶着出城。”
周远霄按下心中的恼怒,皮笑肉不笑:“原是我误会郡主了。”
但他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只是方才长公主吩咐,让我照顾郡主,若是有违长公主的叮嘱,我也不好交差,不过郡主放心,今日过后,我也不会来叨扰郡主。”
春见正生气,怎有这样死皮赖脸的人。
沈黎皱了下眉,却自己下了车:“那我就不奉陪了,送周二公子回府。”
周远霄还想说什么,可定北侯府的马车才不惯着他,调转了方向,哐哐地飞奔,气的他从车窗探出个脑袋,小嘴叭叭的,但风太大,沈黎也听不到。
春见哼了一声:“小姐应该一脚踹他下马车的,可便宜他了。”
“周家在上京城几十年,早就站稳了脚跟,犯不着与他们起冲突。”
沈黎转过身,往西城门口去。
“再说了,有人在城外等我们的。”
春见还以为是小姐早有算计,安排了秋见他们等着,没想到出了门,就看到厉王府的陆海。
陆海见了沈黎,立刻上前:“郡主可让王爷久等了。”
虽说王爷在马车里什么都没有说,但茶都喝了好几盏了,总不至于在城门口来看人来人往的风景吧。
沈黎上了霍煜的马车:“王爷这是要查什么案子?”
“城郊圈地。”
沈黎皱了下眉:“你是说,西城郊的那处庄子被人圈了?”
原以为这些日子庄子上的老唐没有来报账报数,是在偷摸地吃差价,当老鼠,但没想到竟然是想强占了侯府的产业。
不,不对。
老唐不过就是个管事的,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五六百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岂是他一个人吃的下去的。
一女配二夫已经足够炸裂,更炸裂的还配的是前太子现厉王。
这种消息,根本不用宣扬,就一会儿的工夫,整个上京城都能传遍。
“半真半假吧。”沈黎冷笑,“比如宋氏阴差阳错大闹喜宴这事儿原本就是我动的手脚。”
李老夫人:“嗯?”
“老夫人还不知道吧,是我以你的名义一封家书请回来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
“自从我父兄战死沙场之后,你们李家做了什么?从一开始,就逼着我去户部更改地契、房契的所有者,而后又瞒骗皇后娘娘,让她下懿旨赐婚,逼得我在守孝期内嫁给李璟然,我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不是你们可以摆弄的玩偶。”
“你们李家不是自诩清高吗?为何要霸着我的嫁妆不松手呢?我的嫁妆怎么就进了你们李家的门不到三天就少了三分之一呢?”
李老夫人见沈黎破罐子破摔,哪能再让她继续说下去,赶紧扑上去:“闭嘴!闭嘴啊——”
可沈黎往旁边退了一步,李老夫人重心不稳就摔了个狗啃屎。
被她引来的所有人围观群众全都开始指指点点。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嫁妆而已,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再次欺瞒皇后娘娘,让她杖责我,还去清河郡请了沈老太公来,妄图以孝道逼我就范。最后为了吞掉我侯府的产业,甚至还让沈老太公将我逐出沈家,断亲书可还在礼部备着案呢!”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不要听她胡说……”
“我当真是胡说吗?宋蓉蓉烧毁圣旨这件事不是你们让刑部压着的吗?”
李老夫人头皮一紧,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冰窟。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沈黎不是应该被处以极刑了吗?
礼部到底干什么吃的!
“沈黎!”李老夫人发了狠,从地上爬起来,“你以为你说那么多,就能抹掉你一女配二夫的荒唐事吗?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敢私逃出皇宫,你立刻跟我去见陛下!”
她要撕烂沈黎的脸,她要看着沈黎被沉塘!
明明被锦衣卫带走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一定是沈黎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逃出来的。
“圣旨到——”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她原本就很狼狈,发髻也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刚刚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
现在忽然听到圣旨来,她喜极而泣:“你的报应来的,沈黎,你的报应来了,一定是你私逃出皇宫,现在陛下下旨要抓你回去审讯了,你完蛋了,哈哈哈……”
她疯狂地笑着,赶紧对送圣旨来的吴公公道:“公公,您可算来了。”
这道圣旨一定是处死沈黎的。
人尽可夫,道德败坏的女人就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沉塘,以儆效尤。
吴公公无视掉疯疯癫癫的李老夫人,走上台阶:“安平郡主沈黎,接旨——”
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让原本还站在台阶上的所有人全都退到了下面,齐齐下跪。
吴公公清了下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郡主沈黎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已达婚配之年,朕感念颇深,念及先皇后在天之灵,特赐婚沈黎与厉王霍煜,成人之美,朕特允沈黎守孝期后,再择日完婚,钦此——”
“啊?”
“郡主,接旨吧。”
沈黎是不愿意接这道旨意的。
但比她更不想她接这道旨意的还是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一下子就抬起头:“怎么会这样?沈黎她一女配二夫,怎么还能当厉王妃?”
“沈老太公,你说说,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这十六个字,哪个和沈黎沾边的!”
沈黎搞得他们李家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还好意思得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她第一个不答应。
沈老太公哪里敢说话,他耷拉着脑袋,静如鹌鹑。
他其实也不想来找沈黎麻烦的,在李家好吃好喝地供着,有什么不好的,要不是李老夫人说,今天有法子能让沈黎名誉扫地不止,还能要了她的小命。
一想到沈黎若是死了,偌大的侯府总不能白白地放在这儿吧,他作为沈黎唯一的血亲长辈,怎么就不能来住一住,拿一拿呢?
吴公公不惯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这是在旨意陛下的圣裁?”
轻飘飘的一句话,当下让李老夫人身子就软了。
她不答应又如何,那可是圣旨啊。
“为什么?”李老夫人想不明白,“明明沈黎一女配二夫,怎么没有任何处罚,反而还要给她指婚?”
吴公公听出了李老夫人的言下之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礼部怎么就那么合适拿到了先皇后的懿旨,分明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而这个人只能是沈家的人。
除了见不得沈黎好的沈老太公还能有谁。
吴公公声线高亢:“也得多亏了有心人,先皇后薨逝六年,她的懿旨忽然重现天日,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走下台阶,将圣旨交给沈黎,又亲自扶起沈黎。
“郡主,陛下说了,先皇后懿旨上原本是想让你当太子妃的,但陛下膝下没有太子,便就委屈你嫁给前太子,算是全了先皇后的遗愿。”
沈黎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说出了“谢恩”两个字。
吴公公道:“你可得感谢那个将先皇后懿旨找出来送去礼部的人,否则你的婚事才让陛下头疼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李老夫人直接给晕过去了。
竟然是她一手促成了这桩婚事,她明明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啊,明明她是想让沈黎名誉扫地的。
“对了,礼部那边说了,这懿旨促成了美事一桩,他们正在寻提供懿旨的人,要给与奖赏呢。”
一听奖赏,原本还虚弱的沈老太公赶紧站出来:“自然懿旨是我提供的,你们那是不知道,六年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就将悬挂在祠堂里的懿旨取了下来,好生存放,否则哪有今日。”
他谄媚地对沈黎笑道:“阿黎,你今日得了这么好的一桩姻缘,自然也是应该感恩的。”
李老夫人从百花阁出来之后,就带着沈老太公去了定北侯府。
侯府的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秋见和周嬷嬷带着一众府兵挡在门口,就是不让沈老太公和沈望进府。
“你们这些刁奴,还有没有王法,这可是你们沈家的老太公,沈黎的阿爷,沈黎的堂弟,之前沈黎大逆不道,将婶婶送去了牢房,现在你们还不让人进府,这算什么!”
李老夫人就差要敲锣打鼓了,她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奴仆们。
“你们难不成是将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业了吗?连主子回来了,都不让开!”
秋见气不过:“李老夫人,沈家早就与我家小姐断了亲,断亲书都在礼部备了案,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
李老夫人得意地仰起头:“此一时彼一时,你们还不知道沈黎马上就要死了吗?”
“李老夫人,”周嬷嬷按住想冲上去打人的秋见,按捺住自己的火气,“这里是侯府大门,若是您要教训人,要嘴巴不干净,请您回李家,没人能管得了您,可若是您还要在侯府门口撒野,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周嬷嬷!”沈老太公很有底气,“你要对谁不客气?到底你也是我们沈家的奴仆,怎地,我现在说话也不算数了?”
“沈老太公,您说错了,我是侯府的奴仆,我的奴籍也在侯府。”
“放肆!”沈老太公哼了一声,“马上沈黎就要死了,侯府的所有产业,全都得归入沈家才是。”
“老太公!”秋见呵斥道,“你身为沈家的长辈,偏听李家的谗言将我家小姐逐出沈家大门,如今还一口一个诅咒我家小姐,你的心肠是黑的吗?”
“放肆!”
沈望怒火中烧,他早就看不惯这群眼睛长在头顶的刁奴了。
在他们眼里,全都只有沈黎一个主子,他才是沈家的男丁,以后传宗接代可全都指望他。
沈黎就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到了年纪就要嫁人,彼时总不能将沈从岸打下来的侯府产业全都拱手让给旁人吧。
真是败家娘们。
“你怎么和我阿爷说话的,没听到我阿爷说了,沈黎马上就要死了,还不赶紧赶在她死之前把这些东西全都转到我的名下,总归以后还是姓沈的。”
沈望骄傲地仰着头,施舍那般瞧了一眼秋见和周嬷嬷。
“若是你们今日跪下来求我,我还可以收留你们,否则等沈黎的宣判一下来,我便将你们发卖了,反正你们也不听话。”
“不过就算你们跪下来,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在沈家闲散养着,肯定要去干活的,倒夜香什么的脏活累活自然就是你们去做。对了,特别是你。”
沈望指着秋见,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丫鬟。
“仗着自己会拳脚工夫,就眼高于顶,我之前也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当我的通房丫鬟,你居然还敢拒绝,瞧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我以后可……啊——”
杀猪一般的叫声冲上云霄,震得街道上的行人都为之一颤。
秋见掰住了沈望的手指头,咬牙切齿:“你既然知道我会拳脚工夫,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
话音落下,就听的一声“咔嚓”!
距离沈望最近的沈老太公吓得老脸惨白:“放开我乖孙!放开我乖孙!”
沈老太公要扑上去,秋见将沈望拽着一丢,沈望就往沈老太公倒过去,两爷孙齐齐摔倒在地。
“哎哟——”
沈老太公呻吟了起来,他原本就年纪大了,沈望又牛高马大的,差点压的他吐出一口老血。
李老夫人赶紧指挥着李家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刁奴拿下!”
李家的下人和侯府的府兵纠缠在了一起,李老夫人赶紧往侯府冲。
她必须要趁乱抢回之前被沈黎带走的嫁妆,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化成水了,反正沈黎一死,这事儿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只是她的脚才刚刚迈过门槛,就被秋见发现,一把抓了回来。
“李老夫人就那么喜欢我们侯府吗?”
“你……啊——哎哟!”
秋见动起手来,暴力的很,直接把人往台阶下丢。
李老夫人滋溜一下就滚了下去,下面原本就混乱,根本收不住手,不止没能爬起来,还挨了好几下。
“住手!住手啊——”
可没人听她的,更是打的火热。
马车在街头就看到了这边的盛况,周远霄见沈黎并不着急过去,好奇地问:“你就不怕你的人吃亏?”
侯府门口人头攒动,并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能看个大概热闹。
沈黎掀开车帘,不慢不急地往侯府走过去:“不怕。”
旁人不知道,可她太清楚了。
秋见就没有吃亏的。
周远霄跟着沈黎来到侯府门口,秋见打的正起劲,要不是听到周嬷嬷惊呼了一声“小姐”,她那铁拳就要砸中李老夫人的脸了。
秋见回头,嫌弃地丢开了李老夫人:“小姐!”
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沈黎,李老夫人不可思议地指着沈黎:“你,你怎么还没死!”
不应该呀,人证物证俱在,沈黎怎么可能没事。
她目光看向了沈黎身后的周远霄:“周二公子?沈黎!你勾搭厉王不止,还勾搭周二公子?”
李老夫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太不要脸了!你一女配二夫,道德沦丧,人尽可夫,你竟敢逃出皇宫,还敢勾搭周二公子。”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浑身都狼狈,但还是要往前。
她不能让周二公子被这个狐媚子给蒙骗了心神,这可是她精心为宝珠挑选的如意郎君呀。
周家,那可是上京城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就算是二公子才丧妻,也阻挡不了他的魅力。
“周二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沈黎她水性杨花,明明和厉王有婚约,但却欺瞒我等,还妄图想攀附我们李家。要不是宋氏阴差阳错地搞乱了她的阴谋,只怕这个时候我们李家也要被她连累受整个上京城的唾弃了。”
李老夫人拉了下自己皱巴巴的衣袍,谄媚地笑着:“你是堂堂探花郎,可不要因为她而连累了清白。”
周远霄看向沈黎,神色讳莫如深,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她说的是真的?”
“啪嗒!”
张氏手里的钗子落到桌面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还趾高气昂的李宝珠。
眼见着店小二就要将首饰交给她了,张氏一个箭步冲上去,按在那一包堪比进货的首饰上:“你刚说挂哪个的账?”
李宝珠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妇人,头上也没什么珠钗,脖子上手上都光溜溜的,一看就不像大户人家的。
她不耐烦:“定北侯府,听清楚了吗?把你的脏手拿开,别脏了我的首饰!你们玲珑阁是怎么回事,怎么让这等疯妇来捣乱!快将人拖出去!不长眼的东西!”
大清早的,真晦气。
要不是她还要赶着将这些东西以他们李家的名义送去长公主府,高低得给点颜色给这个疯妇瞧瞧。
店小二赶紧劝道:“这位夫人,您还是赶紧放手吧,这位是李家的姑娘,以前和侯府沈姑娘来的时候,都是挂侯府的账,您瞧,她头上的珠钗都是咱们玲珑阁前几日才到的宝贝呢!”
屏风之后的春见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她纳闷地问:“店小二这怕不是在拱火?”
沈黎笑笑不语,接下来才是好戏开场。
屏风之外,张氏气的暴跳如雷。
她们在清河郡省吃俭用,没想到这边还有吸血蚂蟥,竟然攀附着定北侯府敲骨食髓。
沈黎怎地这么脓包,居然被吃的稳稳的,当真那脑子里偏生就一个李璟然了吗?
天下好男儿都死绝了吗?
她恶狠狠地盯着李宝珠,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一般。
李宝珠也觉得事态不大妙,她正要走,忽然头皮一紧,竟被张氏抓住了发髻。
“你做什么!你放手!疼!疼——”
“小贱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偷鸡摸狗的勾当,你父母是如何教你的?你说你要挂侯府的账,你是侯府的谁?你凭什么能挂账!”
那些个小姐妹哪里见过张氏这样的泼妇,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时候肯定得帮忙的。
一个个的,全都攀拉着张氏。
瞧着外面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战斗了,沈黎才慢吞吞地带着春见出来看好戏:“这是怎么了呀?快,春见,快去将人拉开。”
春见假装去拉人,顺便还将李宝珠的小姐妹往放着首饰的柜面推过去。
哗啦啦的声响之后,那些放在柜台的珠宝首饰脆生生地就掉在了地上,摔的不见了原样。
一时之间,整个玲珑阁乱成了一锅粥,店小二也嚎起来了:“莫打了,莫打了——”
“啊——”
只听得李宝珠一声惨嚎,所有人都齐齐松开了手。
张氏嘚瑟地扬起手里的战利品,那支原本戴在李宝珠发髻上的珠钗上海缠着她浓密的青丝。
李宝珠感觉头上一片凉悠悠,掌心里也是一片濡湿和温热:“啊啊啊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春见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张氏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生生薅掉了李宝珠的头发,还扯破了人家的头皮,那样血淋漓的,惨不忍睹。
“啊啊啊——”李宝珠痛苦地捧着自己受伤的头皮,“你,你,我要告状!我要告到衙门去!”
张氏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告呀!告我之前,把我侯府的银子付了!”
“沈黎!”李宝珠一眼就看到了还拉着张氏的沈黎,“是你!你竟然纵容恶奴行凶!我要告到衙门去!你等着坐牢吧!”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说谁是恶奴!”张氏张牙舞爪地又要扑上去。
李宝珠吓坏了,赶紧往自己小姐妹身后躲。
可那些小姐妹在见识过张氏的战斗力之后,哪里还敢往前挡,一个个地默默往后退,直接把李宝珠的位置给让出来了。
沈黎这才软声细语地劝说:“婶婶,不过就是一点银子,没事的,我……”
“什么没事!”张氏看着沈黎这种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来气,“你这是往李家送了多少银子?!”
她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店小二:“李家这些贱货,到底挂了我侯府多少账!”
店小二麻利地报数:“一共两千三百两。”
“什么?!”
张氏肺都要气炸了,“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挂这么多!”
别说是张氏了,就是沈黎都有些吃惊。
她之前是带着李宝珠来过几次玲珑阁,但所赠的珠宝也不算多,三四百两是有的,可怎么就上千两了。
店小二见沈黎眼里有疑虑,赶紧将单据递给沈黎:“沈姑娘,这些都有李家人签字的。”
沈黎还没来得及接,张氏已经抢了过去,越看越是火大:“好呀!你们李家这群吸血蚂蟥竟敢打我们侯府的主意,还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底单上不止有李宝珠的签字,还有李老夫人的签字。
“我沈家姑娘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算计她,你们算什么东西!”
“老不要脸的,生出个小不要脸的,一家人都不要脸!丧门星!”
李宝珠哪里被这样骂过,指着张氏,“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最后她不想和张氏纠缠,她咬牙后槽牙:“沈黎,你非得要和我们李家作对么?”
李宝珠只觉得沈黎阴魂不散,哪哪儿都有她。
就是买个朱钗都能遇上,诶?莫不是沈黎知道她要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挽回她兄长的?
春见一脸无语:“李姑娘,论颠倒黑白还是你们李家最行,什么叫我们小姐要和你作对,难道不是你来玲珑阁还想吸我家小姐的血么?”
原本玲珑阁闹出这么大的事就引了不少人围观,春见的声音又大声,更是引了不少人侧目而视。
“你,你们蛮横无理!”
“是谁蛮横无理在先的?”春见哼了一声,“你们李家就是仗着皇后娘娘欺负我们,之前我家小姐退婚,让你们还嫁妆,你们就去骗皇后娘娘,说我家小姐忤逆不孝,结果让我家小姐挨了一顿板子,现在又恬不知耻地用我们侯府的银子!”
“要不是我们沈家的婶娘来看,为我家小姐出头,我家小姐还不知道要被你们吸血到什么时候呢!”
说了好一通,春见又对张氏道:“这次全都多亏了沈夫人了,要不是您,我家小姐只怕要被他们吃干抹净,咱们侯府的家业也要被这群外人给吞了!”
容皇后倏地起身,气的想砸杯子,可又不敢在耳目众多的后宫闹出动静,她忍下了。
这是在帮他们吗?
这分明是在害他们!
要是被陛下发现,李家竟然用沈黎的嫁妆去笼络朝臣,矛头就会直指她儿子。
容皇后忍了又忍,终于是问道:“那嫁妆的单子可在你手里?”
“在,在库房。”
“那就好,单子千万不能落到沈黎手上。”
容皇后稍稍缓了下语气,也不在再责怪。
他们到底还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闹掰了,对谁都不好。
容皇后对身旁的海棠道:“明日一早传本宫口谕,宣沈黎入宫,本宫要好好地敲打敲打她。”
李老夫人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本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原本不算好看的脸色也红润起来:“沈黎这等孤女,我们李家不计较她死了全家还要她是她的福分,没想到还敢勾结厉王,坑害我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想来也没哪个好人家敢要。”
海棠都忍不住暗暗地摇头,都这个时候了,李老夫人竟还当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这一次要不是皇后娘娘怕牵连到三皇子,肯定会让李家自生自灭的。
皇后娘娘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么个贪小便宜的姐姐。
海棠替皇后不值,瞧着还喋喋不休的李老夫人,连忙送客。
李老夫人趾高气昂地走出皇宫,上了马车,李璟然尚未开口,她已经很得意地说道:“稳了,皇后娘娘已经让海棠明日去请沈黎了,这下子我也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李璟然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本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的,可这是沈黎逼他的。
……
沈黎每日早上辰时之前就会给定北侯府祠堂里的诸位战死在沙场的英灵们上香,诚心诚意地跪在一炷香时间,以求英灵能够今早转入轮回,免受痛苦。
春见急切地小跑着过来:“小姐,未央宫的海棠姑姑来了,要请小姐入宫。”
她很担心,要不是有皇后在中间搅事,他们小姐也不会在守孝期被迫下嫁给李家,才牵扯出来这么多事。
如今李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去告状了。
沈黎施施然地站起身:“去告诉海棠姑姑,我刚刚在祠堂上完香,要见皇后得沐浴更衣,烦请她稍稍等一下。”
春见才走,沈黎就唤了秋见来,压低了声音:“你去一趟御史台,就说……”
皇后召见她若不去,便是抗旨,更是给了他们那群人打压她的借口。
沈黎回到房间,给自己套上了一条厚实的棉裤,又往棉裤里面塞了些东西这才出门。
马车里,海棠已经等了许久了,她脸上露出了轻微的不耐烦:“沈姑娘好大的架子呀,当真是现在得了厉王殿下的庇护,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什么东西,竟敢让皇后娘娘为难,这一次入宫还不扒掉她半层皮。
沈黎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到一旁坐下。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宫门口,赶车的小太监立刻从车后取了个下车凳来。
沈黎堪堪踩下去,就觉得不对劲,下面竟是空的!
她才稳住身形,一手抓住车厢,可身后却是海棠骄纵的声音:“听闻沈姑娘武功了得,今日不如让奴婢见识见识?”
话音落下,海棠就不客气地推了一把沈黎。
原本沈黎脚下就是空的,后背受力,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脚下也踩不稳,狠狠地往地上摔过去。
好在有些武功底子,才不至于脸着地,但手撑住身体,掌心还是被磨破了皮。
太监连连赔不是,又换了新的下车凳让海棠下了车,才漫不经心地对沈黎道:“沈姑娘,奴才没注意到这下车凳坏了,真是不巧。”
“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海棠下了车,戳了下太监的脑门心,“你可仔细点吧,人家李将军本是要平步青云的,可就是惹了她不痛快,如今李家鸡犬不宁,啧,你的脑袋呀,还要不要了。”
她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忤逆皇后娘娘的懿旨。
赐婚这是天大的好事,沈黎竟然不要脸得用父兄热血头颅换来的免死金牌去求退婚。
不知好歹!
李家也是,连个女儿都压制不住,还需要他们皇后娘娘出面,真是没用。
沈黎站起身,并不在意地擦了擦掌心里的血迹:“不妨事的。”
戏台子还没搭上,她不着急。
海棠算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便施施然地带着她进宫见皇后了。
容皇后因着保养得益,看起来比李老夫人要年轻许多,加上一身凤袍和一头的点翠凤冠更是衬得她雍容华贵。
沈黎进了未央宫,跪下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容皇后端着茶,轻柔地拨动着茶汤,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在她腕间晃动,衬得她手腕细腻无比。
她未开口,沈黎就不能起来。
海棠已经走到了容皇后的身边。
容皇后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又慢吞吞地放下茶杯,再慢吞吞地用锦帕压了压嘴角,却没有理会沈黎。
她拿起手边的一卷书,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沈黎跪的笔直,她知道,这件事如果只是涉及到李家,容皇后根本不会出面,可事情牵扯到了三皇子,她知道,这一场硬仗躲不开。
但若步步退让,她只会被人拿捏。
于是在容皇后翻第二页的时候,沈黎磕了个头:“皇后娘娘若是想罚臣女跪,臣女可以去外面跪,也免得脏了娘娘的眼。”
容皇后抬眼,发出了一个轻蔑无比的“嗤”:“你也知道脏了本宫的眼?”
她细细地打量着沈黎那张好看的脸。
传言定北侯夫妇年轻的时候可是上京城的郎才女貌,特别是侯夫人一双翦水秋瞳,那叫一个蛊惑人心,定北侯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自然孩子也是人中翘楚。
此前她一直看中沈黎的美貌和乖顺,但如今再看,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不逊和桀骜。
“若本宫此前就能在你脸上看到不安分,就算本宫再怎么喜欢你,也不会想着让你有个依靠嫁进李家。”
她好不容易安排了李璟然进兵部,立下大功凯旋而归,总算是能在朝堂上辅助三皇子了,竟被沈黎这么一个小女娘给搅的天翻地覆。
宋蓉蓉瞪着一旁完全不在意的沈黎,凭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一脸风轻云淡。
沈黎假传圣旨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她还不知错,还不跪下求他们收下地契,每年生忌死忌为他们侯府忠烈上香?!
“宋大人,你们还不将沈黎收押吗?”
宋勉简直无语,这一天天的一直被李家的人吵过来吵过去的,要不是看他们要么是军功在身,要么是老弱妇孺,他当真就要肃清公堂了。
“本官断案,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宋蓉蓉被这么呵斥,更是不高兴了:“宋大人,明明是沈黎假传圣旨,你还偏帮着她,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以前收了定北侯府的好处!”
“骆学士都说了,她的圣旨是假的!”
“啪!”
惊堂木立刻拍响了。
宋勉厉声呵斥:“放肆!骆学士说了圣旨是假的吗?明明骆学士说的只是圣旨有问题。”
李璟然一介武夫,也不懂个中缘由:“圣旨有问题难道不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黎,沈黎身姿板正,丝毫不因为圣旨有问题而慌张,相反,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厉王!
在场的人除了沈黎和霍瑜,几乎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骆亭书身上。
骆亭书不疾不徐地解释:“圣旨有问题,但却不是假的。”
宋蓉蓉一听不是假的,身子都颤了下,但她不相信:“沈黎怎么可能真正地去请退婚的圣旨?她只是一个孤女,离开了我们李家,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虽然宋蓉蓉的话说出来让人觉得可笑,但事实便是如此。
定北侯只有一个孤女,如何能撑得起偌大的侯府。
沈家虽然还有人,但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大肥肉,若沈黎是个男儿郎,他们肯定是不敢的,但偏偏她是女娇娥。
只有沈黎找了夫家,才能保住侯府的家业。
李璟然也道:“是呀,嫁到我们李家,是对沈黎最好的安排了。”
“哧!”
沈黎掀了掀嘴皮,讥讽道:“怎么,我还要对你们的安排感恩戴德不成?谢谢你们觊觎我侯府家业,谢谢你们想吃我侯府的绝户?”
李老夫人听她说话,气得满脸通红,气的直锤胸口:“你们看看她,这样子是有半点做人家妻子的本分吗?”
“我们现在可算听明白了,李家之前逼人家侯府贵女当妾,怎么敢想的呀?”
“还让人家给养孩子,当人家一门忠烈比泥贱吗?”
“哪儿来的老虔婆,在公堂之上还口出狂言,都要吃人家绝户了,还想让人有半点做妻子的本分?堂都没拜完,算哪门子的夫妻?”
“可不是,李家可真是不要脸!原以为李将军年少有为,没想到竟是个吃绝户的腌臜玩意儿。”
“吃人绝户,还要让人感恩戴德,跪下磕头认错?他们怎么有脸说的出口?”
围栏后的百姓们群情高涨,民愤都快要把围栏给冲破了,好在有衙役们挨个地劝说、阻拦。
婚礼都未成,都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刚刚那些言辞他们可都听得真真切切的,还惦记着人家的宅子呢!
李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她允许让百姓来围观是想用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逼的沈黎就范,没想到竟然舆论一边倒,竟全都喷向了他们李家。
她身子被气的颤抖起来,大口地喘息着:“闭嘴,闭,闭嘴!哎呀呀,哎哟哟,好痛,我的心口好痛……”
李璟然立刻扶着李老夫人,他是朝堂新贵,才领了军功回来,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原本骄傲无比的他,现在却听得百姓说他是腌臜玩意儿,脸皮子都挂不住了,厉声道:“不管如何,沈黎假传圣旨是板上钉钉的,宋大人,赶紧断案吧!”
最清楚圣旨情况的骆亭书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沈姑娘退婚的圣旨,是本官亲笔所书,也是由陛下亲自给沈姑娘的,怎么会是假的?”
他好奇地看向沈黎问:“沈姑娘,这圣旨是今日下的吧,算着时间,你应该是出宫就去了李府吧。”
李璟然听着骆亭书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了。
沈黎从皇宫取了退婚的旨意,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李家和他摊牌退婚。
他握紧了拳头,半晌后,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所以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与我退婚?”
沈黎没有遮掩:“对,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你。”
“那你为什么……”又要带着价值上百万两的嫁妆游街与我拜堂呢?
可后面的话,李璟然尚未问出口,沈黎已经毫无耐心地打断了他的废话,径自走到了霍煜的跟前:“圣旨呢?”
霍煜眉眼冷峻,一双墨瞳宛如深渊,完全没有六年前那股恣意少年的模样。
他伸出手,手里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本王不过是帮你,万一这圣旨落到了有心人手里,当真被烧掉了,你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沈黎冷脸从霍瑜手里取了圣旨,交给骆亭书。
骆亭书只是打开一看便确定这是他亲自写的那道:“是了,便是这一道了。陛下亲自赐的退婚圣旨。差点没吓死我,我就说嘛今日翰林院便只有厉王殿下来过……”
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一旁举止优雅的矜贵男人,趁着围栏之后百姓纷纷拍手称快之际,悄悄地溜到了霍煜身旁,压低了声音:“天启三十二号的拓本是不是被你顺走的?”
翰林院平日原本就没什么人的,也就今日来了霍煜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然后就发生了这等稀奇事儿,不是他还能是谁。
宋勉隔得近,他竖起耳朵刚刚好就听到这个事儿,差点没一个趔趄从公堂上摔下来。
还能这么玩?
厉王殿下可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抄家时候随时都能看到哭的娇滴滴的女娘,可他何曾有过一丝心慈手软?
今日为定北侯府的姑娘报官已经是稀奇事儿了,还被骆学士指证,说顺走了圣旨的拓印版本,早上起来的迟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所以被烧的是拓本?”
霍煜懒懒一笑:“怎么,拓本就不是圣旨了?”
沈黎只觉得可笑:“姐姐?我上面就只有两个兄长,哪儿来的姐姐?”
这男人,是脑子不清醒吗?
要不是此刻要维持下自己柔弱的形象,她一定狠狠地扇他几巴掌。
不妨事,过几日还有扇他巴掌的机会。
“沈黎,你别不懂事,你要来我们李家当妾,蓉蓉自然是你的姐姐!”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沈黎放着上京城俊朗青年不选,要选你?”
虽然她看起来很柔弱,但说话掷地有声。
不理会李家一群疯子,沈黎对宋大人道:“李家自己的财物可能没有被偷,那小贼偷的是我的嫁妆。”
“胡言乱语!”李老夫人赶紧制止,她到底是小瞧了沈黎了,没想到刚刚她竟然是在指东打西。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将礼单拿出来清点一番便知。”
眼见着衙役们又要再进去一次,李老夫人赶紧给了门房一个眼色,李家的下人们全都齐齐挡在了大门口。
沈黎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她一脸懵懂:“怎么了?李老夫人是心里有鬼吗?刚刚说李家遭贼了,便让衙门的人去瞧瞧,现在说我的嫁妆出了事被偷了,就这般不愿意让他们再去点算点算?”
“其实今日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府都衙门的衙役大哥们点算一番,若是数量对得上,那我们侯府就将嫁妆抬走了,从此咱们才算彻底地断个干干净净。”
李老夫人脸都快要拧出水来了,她怎么敢让衙门的人去点算。
那些箱子有好几个都见底了,根本见不得人。
没想到沈黎这小浪蹄子,都挨了皇后娘娘的责打了还冥顽不灵,非得要一头撞死在南墙吗?
李宝珠立刻问:“你说的要点算,要怎么点算?你有清单么,你就要点算!”
李老夫人和李璟然都纷纷看向了她。
她给两人递了个眼色,这个她就很笃定了。
她老早就看过沈黎的嫁妆礼单,所以觊觎头面很久。
所以在兄长成婚当日,她自告奋勇地清单嫁妆,礼单就在她手上,她还专门问了喜娘可有人誊抄过这份清单,当时喜娘还笑话她,都手忙脚乱了,谁还有工夫来誊抄。
沈黎手里是没有礼单的。
她之前就说了,高门贵女又如何,还不是个蠢货,都不懂算计。
沈黎依旧保持着端庄又大方的微笑:“春见,礼单。”
春见应了一声,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沉香盒子从马车里取出来,然后当众打开,取出里面的卷轴,顺势便甩开,那卷轴咕噜咕噜地就从她手里展开,一路滚开了。
足足二十尺长!
“嚯!”
别说是笃定的李宝珠,就是外间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世家大族的嫁妆清单,几乎全都张大了嘴巴,眼睛都瞪得像铜铃。
“侯爷当真是爱护女儿的,这嫁妆带过去,李家八辈子都不愁了吧。”
“还说什么沈姑娘骄横,我儿媳妇儿要是带这么多嫁妆来,我都把主屋给她住,直接交了账房钥匙。”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这么长的礼单呢!”
“十里红妆,诚不欺我!”
“我女儿要是带这么多嫁妆去婆家还被欺负,我只怕要把她婆家掀了,吃太撑了不是。”
……
李宝珠后背已经冒出一片白毛汗了,三月的风还不算暖,一吹便让她冷的打了个哆嗦:“这,这肯定是假的!那天那么忙,你哪儿有时间誊抄礼单?对,这一定是假的!”
春见不屑地哼了一声:“李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可是有礼部印鉴的,岂能作假?”
“礼部印鉴?”李宝珠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嫁妆还要礼部盖印的吗?”
“原本是不用的,”沈黎语气淡漠,但足以诛心,“只是我定北侯府嫁妆丰厚,未免小人惦记,所以我特意让人誊抄了一份,送到了礼部备案落印,万一被人偷梁换柱,我也能及早发现。”
李宝珠气的面红耳赤:“沈黎,你怎么能这样!”
兄长之前在兖州娶妻可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你当真和宋嫂嫂说的一样,是内宅女子,最喜欢做这等腌臜的手脚!”
沈黎掩嘴轻笑,加上她今日的妆容,看起来倒有几分像病西施:“我只是让礼部备案,怎地就腌臜了?我们上京城大户人家娶妻嫁人可都是要备案的,为的不过是防小人,可不曾想这一次当真还就防住了。”
“你,你骂我是小人?!沈黎,谁给你的胆子!”
“我骂你了吗?”
李宝珠气的还要张牙舞爪,李璟然立刻将她拽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冷声道:“沈黎,我还以为你学乖了,没想到却还是这般无理取闹。”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我只是想拿回父兄给我留的念想,我有错吗?现在明明就有物证表示,我的嫁妆已经流落到了外面,有人偷了我的嫁妆去卖,我难道不能反击吗?”
她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李家一众人全都咬紧了后槽牙。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妨事,我也不为难大家,我知道你们李家有皇后娘娘撑腰,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被你们构陷,还蒙骗了皇后娘娘,导致一向疼爱我的皇后娘娘偏帮你们,斥责杖责了我。”
“我不怨皇后娘娘,可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诸位!”
沈黎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我并不是想追究谁的责任,这些嫁妆都是父兄给我的遗物了,我只是想要回来,我现在已经报官了,但我刚刚和宋大人商议过了,只要东西还回来,我不会追究责任,反而还会给十两银子的跑路费。”
“你疯了!”李璟然都傻眼了。
她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那些达官显贵知道这种事,那他们李家的老脸要往哪儿搁?
“沈黎……”李老夫人强忍着火气,慢吞吞地走到她跟前,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走这一步的。
全都是沈黎逼她的。
沈黎只是愣了一会儿,李璟然已经扒开沈老太公的手,扶着李训上了马车,最后还不忘冷声道:“沈黎,我等看你的选择。”
他们才刚刚一走,沈老太公就抓住了沈黎的胳膊,在侯府门口呵斥她:“沈黎!你必须把儿媳妇给我弄出来!”
“若是你不弄出来,我就,我就在侯府门口一头撞死!”
沈张氏若是自生自灭,或者自己去跳河、上吊死了,他都可以不管,但唯独不能坐牢。
若是坐牢,那以后沈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说着沈老太公就假装悲愤地要往侯府门口的柱子上撞。
他还怕沈黎拉不住他,只是脑袋往前冲,身子倒也没敢真的用力拉扯。
沈黎才刚刚要开口劝一劝,沈老太公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吓得一众下人赶紧来搀扶住老人家,又是抬人进府又是去请大夫的,简直是一场闹剧。
沈黎站在侯府门口,看着来来往往、指指点点的人群,脸色并不好看。
李训当真是好手段!
原本她是想着利用沈老太公去李家闹,搞的他们鸡犬不宁,没想到他竟然破釜沉舟,直接登门将其中利害关系告知沈老太公。
现在又鼓动沈老太公在侯府门口闹上这么一出,是非逼得她去将宋氏捞出来呀。
秋见将收嫁妆的事暂时交给了账房先生,很担心地过来:“小姐,李家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用张氏逼我将宋氏捞出来。”
“那怎么可能?”秋见惊呼了一声,“他们脑子是在粪坑里转过的吗?宋蓉蓉是犯了什么罪,那可是烧毁圣旨,诛九族的大罪,可张氏不过就是动了手打人,顶多就是赔钱挨板子的事,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可我那位阿爷不在这么认为。”
沈黎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侯府门口。
“阿爷只会认为我是在推脱,而且他们来侯府,原本就不是为了我而来,是为了我侯府的产业而来,兴许若我说出,我去捞了宋蓉蓉会惹祸上身,可能会被满门抄斩,阿爷都会认为我是糊弄他的。”
秋见不甘心:“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现在阿爷已经在侯府门口寻死觅活的,若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再把沈家其他牛鬼蛇神给惹来了,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沈黎叹了口气,“我先去劝劝,看能否劝得动了。”
但根据她对这位阿爷的了解,劝说都应该是白费唇舌。
她看着还排着队的人群问:“名单现在清理出来了吗?”
“出来了大半,还有些尚在整理。”
“不必整理了,先送一部分去厉王府。”
这也算是她和霍煜合作的投名状吧。
沈黎回了侯府,沈老太公已经辗转“醒”了过来,他抱着沈望痛哭流涕:“阿望啊,是阿爷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母亲啊,是阿爷愧对你的父亲啊,到如今就只剩下我们爷孙俩了,我们爷孙孤苦无依,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呀!”
沈望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讷地听着。
直到沈黎进来,沈老太公才松开了沈望:“沈黎,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当真要让阿旺的母亲在牢房里吃亏吗?”
“阿望的母亲不能坐牢的,你可知道若是阿望的母亲坐了牢,今后他还怎么娶好媳妇儿?”
“我们来上京城就是为了给他找一门好亲事,若是你婶婶坐过牢,那以后别说是驸马、郡马了,就是些小门小户都看不起我们的!”
“沈黎,阿爷命令你,必须把张氏救出来!必须救出来!”
他根本不管沈黎答不答应,已经下了命令。
沈黎等他稍微冷静之后,才道:“阿爷可知道,宋氏为什么至今都还没有判决吗?”
“那是你和李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宋氏烧毁
圣旨。”
沈老太公愣住了,这事儿,可没人同他说过的。
沈黎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李家没有同阿爷说清楚,就是想蒙蔽阿爷,若是我牵连其中,此事便会连累整个沈家。”
沈老太公沉默了。
“阿爷还要让我去办这件事吗?”
沈黎没有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肯定是你去办呀,我的母亲怎么能坐牢呢?母亲不能有污点的,我也不能有污点的。”
一直都没有作声的沈望不悦地拧起了眉头,他来定北侯府是享福的,是来住大房子的,不是来给沈黎解决麻烦的。
沈黎被气笑了:“所以我就该有污点吗?”
沈望冷冷地呵斥沈黎:“是你得罪了李家,才将我母亲送去了大牢,你这样任性,给我们沈家带来了滔天大祸,若你不去办,难不成我们还能办吗?再说了,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女娘,就算被牵连进去,又能如何?”
这话倒是给沈老太公提了个醒儿。
沈黎不过就是个孤女,就算被牵连进了烧毁圣旨一案,大不了他们沈家提前与她断亲,了却了侯府的事,等着她进了牢房,再将侯府的金银细软打包带走,也是一样的。
可张氏不同。
那是他们沈家明媒正娶娶回来的,他儿子死后,朝廷还给张氏立了贞洁牌坊,她又是沈望的亲生母亲,根本无法断亲,无法舍弃。
权衡利弊之后,沈老太公打定了一个主意,他轻轻地推了下沈望:“你先出去,阿爷和你姐姐有些要说。”
沈望不高兴地出了房门,回头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黎,真是个丧门星。
沈黎全然无视掉他的目光,问沈老太公:“阿爷是想舍弃我吗?”
“怎么能是舍弃呢?”沈老太公露出伪善的笑容,“我记得,你爹还有免死金牌对不对?”
沈黎露出了苦笑:“有,不过已经用掉了。”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早就预想过的,但被人舍弃的感觉,当真是不好。
“你这孩子,用免死金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阿爷商量?”
“李家逼我至此,若我不用,只怕现在阿爷看到的就是我的尸骸。”
“阿黎,你是个女子,嫁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可阿望不一样,他是阿爷唯一的孙儿,咱们这一脉还得靠着他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沈老太公浑浊的眼睛里,尽管掩饰的再好,也藏不住那抹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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